[Bundesliga]0400

July 25, 2014

我與前夫(Hummels/ Höwedes)


※提及親子關係(隱喻生子注意)。

※同性婚姻合法化。

※顧及時間線的合理性,馬茨和班尼的職業沒有明說,可自由心證。

※小德的姓氏有一段故事。←



這次聚餐是那通意外電話的結果。和馬茨(Mats Hummels)分開後,倒不是從沒有過電話,只是話題很少直指核心─惟一的一次─現在不算是惟一了,是馬茨問「你為甚麼離開我?」

班尼(Benedikt Höwedes)整整衣角,下車時自個絆了一下,心裏發怵。過了這麼多年,應該能勉強湊個無動于衷,但想到稍後的吃飯,還是隱約不安起來。他不認為自己控制不住局面,馬茨不是個衝動的人,對他更加不是,問題在于尤利安(Julian Draxler),這孩子從前天晚上開始便躁動得很,雖然很大部分出于自己─自以為沒有父親十多年,忽然冒出個生父要求相認,任誰都會受不了。然而班尼卻挺堅持,他說的話,尤利安也沒有不聽從的道理。他就是如此,馬茨也很清楚。

鄰近相約的餐廳,班尼見到馬茨站在門口看著手機,他忍不住走得快些,在出聲喊馬茨的名字前,後者已抬起頭來。他露出微笑,這讓班尼的心堵了一下。馬茨招了招手:

『嗨,班尼。』

『馬茨。』

他們交換一個簡短的擁抱,班尼問:『怎麼不進去等?』

『我想和你一起進去,』馬茨回道,『尤利安沒跟著你來麼?』

『他晚一些來,我以為自己已經早到了,等很久了麼?』

『沒多久。我想早點見到你,所以……』

班尼忍不住微笑,『我認為你更想看見尤利安。』已經分手的丈夫,沒有相見生厭就不錯了。儘管馬茨並沒有流露出一點依戀或抗拒,對于自己他是怎樣的感覺,班尼也不願去想。

『你和尤利安我都想見,但我很想念你。』馬茨說道,不等班尼回應,先行走進餐廳。


**


當初的分手是一紙寄往多特蒙德的離婚協議,彼時他離開馬茨有三個月了,臨去前他們有些爭執─但不是大吵特吵那一類。儘管在婚後,他們的相處並非一帆風順,他與馬茨各自有些難以解決的問題,並且衍生成為他們共有的難以解決的問題。馬茨的來電在他意料之內,那三個月中,馬茨對他的離家出走也是不鹹不淡,當然這與馬茨原本對待人事物的態度有關─那有些漫不經心又冷眼旁觀的神情,只在看著他的時候會成為另一種模樣。

他接起電話時非常平靜。

『馬茨。』

『班尼。』馬茨的聲音聽起來不太真實。『我收到你寄過來的信了。』

『我想你也差不多該收到了,』

『你是認真的麼?』

『馬茨,你懂我的,我不會開這種玩笑。』

『是……確實,你不是會開這類玩笑的人。但是我不明白,』

『馬茨,』班尼歎口氣,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衣角。『我們之間有很多問題。』

『那些事情解決不了麼?班尼,』馬茨的嗓音有一絲動搖,他分不清是憤怒還是悲傷。『我與你一起也無法克服?』

『沒有辦法……這不僅是我們之間的事,』

『是我的錯麼?』

『馬茨,我沒有這樣說。』

『如果你是在意─』

『馬茨,我沒有說是你的錯。正確而言,這是我們的錯。我們不是交往中有了爭執一樣樣解決就好的情侶,和你結婚時,我就決定原諒所有你認為對不起我、但沒辦法為我立刻改變的事;我們是伴侶,是彼此的丈夫,可這條路行不通。』

話筒另一頭的馬茨沉默半晌,班尼想著自己快要看不清周遭的景物了,他抬起手,又不願將眼中的液體抹去,彷彿這樣就算承認了他的失敗。

『我從不認為和你結婚是錯誤的。』良久,馬茨輕聲說道。

『我也沒有。馬茨,我愛你。但是……』

那一次對談無疾而終,又過了一段時日,班尼也沒有催促的意思,他知道馬茨需要時間考慮,也或許他不需要考慮。對這段婚姻,他從未瞭解馬茨是怎麼想的,後來也演變為不敢去想。他在這場離婚戲碼中彷彿佔了主動權,但他知道究其結果,也難以承擔過程中的損失。

簽上馬茨全名的離婚協議書終是送過來了,大約也有點堵氣的意味,馬茨沒有再知會他任何事,也不主動處理後續的細項,彷彿簽是簽了,伴侶的名份仍在。而他在蓋爾森基興正忙于應付新生活,離婚後的各項雜事也就拖宕下來。一直到尤利安出生後,才大致塵埃落定。儘管尤利安的出現對班尼而言就像憑空而起的風暴,他也不曾向另一邊的馬茨求助過。

『班尼,要先吃點東西麼?』被打斷思緒,班尼抬頭看向身旁的馬茨。

『等尤利安來了我再點吧。』

『好吧,』馬茨瀏覽了一會菜單,向服務生點了幾道開胃菜。『你最近還好麼?』

『還是一樣,帶領團隊,保持狀態。』

『我並不清楚你的「一樣」是指甚麼時候的情況,不過,似乎蠻穩定的?我很高興。』

來了,馬茨擅長的“誠實重擊”,談戀愛時他很喜歡馬茨這一點,但現如今這幾乎要激怒他;他自有一種委屈,可也是風水輪流轉,當初他怎麼讓馬茨痛苦,現在馬茨要一筆筆討回來。『班尼,我沒有在諷刺你。』

『謝謝。』

『你不相信我。』

『那麼你要我怎麼回答?』

『我想要你知道,我從沒對你說過謊。』

『也許你沒有,』班尼迅速地反擊道,又立刻咬住舌尖:他不是來和馬茨吵架的。『你只是隱而不宣。』

馬茨的眼神溫柔,像以前一樣帶著點漫不經心,他彷彿沒看著班尼,視線卻落在班尼的臉上。

『你現在有交往的對象麼?』

『沒有。』

『你和他分手了?』

『是,不久之前。』

『我料想你還處于療傷期?』

『事實上,沒有。』服務生送來開胃菜,馬茨取過班尼的餐盤,將菜餚舀進盤中。『我想,感情不是我生活的重心。』

『尤利安是你的重心麼?』

班尼看著馬茨推回來的盤子,滿滿一疊菜色,他笑了笑。『他是生活重心的一部分。』

馬茨讚許般地笑了,他推了推桌上的刀叉,示意班尼開動。

『你呢,馬茨?』班尼吃了一口,咀嚼過後問道:『還和他在一起麼?』

馬茨聳聳肩膀。

『我不知道該如何定義……總覺得怎麼說都行。』

班尼不贊同地蹙起眉頭,他原本以為自己離開後,馬茨會和對方走到一路,即便自己並沒有成人之美的意思,這個答案還是有些出乎意料。

『你希望我和他在一起麼,班尼?』

『真的要說,不。』班尼搖頭,繼續吃著盤中的菜餚,『這很複雜。我不認為自己能平靜地祝福你和別人……儘管我做得到。』

『我也一樣。』馬茨招來侍者為班尼添水。『一部份的我認為我們還是屬于彼此的。』

班尼停下刀叉,他看向馬茨,後者的臉龐和年輕時並無二致,除了蓄起鬍苒、剪起短髮顯得穩重之外,他的臉依然是記憶中的樣子。是因為太年少時就在一起的緣故?他們的結合順著戀情的態勢延展,當時的小吵大鬧也顯得自然而然,他不覺得與馬茨結婚是衝動的結果,只是生涯的規畫硬是與彼此的關係卡殼,還有性格……他愛馬茨的性格,儘管無法相容,而這並不是造成爭執與否的主因。

馬茨回望著他,班尼忽然想到,自己猜不出一周前馬茨打來那通電話時的表情。

那是一個尋常的晚上,班尼正從浴室出來,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,來電顯示馬茨的名字,他並未多想就接了起來。

『馬茨?』

『班尼,是我。』

那天的馬茨有些不對勁,但有鑑于他偶爾會陷入這種情況─就因為以為對他足夠瞭解,要命的自負─班尼陪著馬茨說些無關緊要的瑣事,直到尤利安回家,班尼出了臥房向尤利安招呼,電話中的馬茨聲調忽然提高了幾階。

『那是誰?尤利安?』

『是啊,你不是知道?尤利安還不到搬出家門的年紀,』

『班尼,你老實回答我……尤利安是誰的孩子?』

班尼心裏喀噔了下,不好的預感瞬間膨脹起來,他對尤利安擺擺手,示意要他餓了自己去廚房找吃的,回頭把房門關上。馬茨的音調除了方才提高的一小段,後續連審問都算不上。他略帶壓抑地說有人告訴他尤利安與他倆很相像,三人成虎,原先沒怎麼在意的馬茨也將這事上了心,再算了算尤利安的年紀,越想越覺可怖,最後決定向班尼問個清楚。班尼還能說甚麼?何況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,遂坦白承認。

『你為甚麼不告訴我呢?』馬茨的聲音染著一絲愁苦,班尼禁不住感到些許罪惡感。

『我們離……分開之後,我意外發現的。在這之前我一點都不知道,並不是有意瞞著你。』

『其實你隨時都能告訴我,不是麼?你只是不想而已。』

『對……我不想。』

馬茨沉默下來,班尼不確定接著迎來的會是破口大罵還是甚麼,他甚至將話筒拿遠了些。然而馬茨只是歎了口氣,輕微地讓班尼以為是錯覺。

『我想和你們見面。』



後來的事情就是這樣了,在說服尤利安與馬茨見面這事上又是後話,那通電話一星期後兩人決定了聚餐的時間地點,尤利安一百個不情願,但是班尼沒理會他。

『你說,尤利安能接受我麼?』馬茨讓侍應生將餐盤收走,拾起餐巾一角給班尼擦了擦嘴。班尼喝了口水,不客氣地回道:

『要讓你失望了,他對你的存在非常排斥。』

『哦……』

『不過他似乎很早就知道你了,以前他向我抱怨過別人都說他像「多特蒙德的胡梅爾斯」,為此他還跟人打了一架。』說著班尼笑了起來,那是一個真誠又明亮的笑容,馬茨看著竟有些失神。

『你不會把他寵壞了吧?』

『怎麼會,尤利安很乖巧的。』

馬茨搖頭,無奈地說道:『我不認為放任孩子打架的家長沒有問題。』

『我當然有教訓他,在我的團隊裏不需要搞內鬨的成員。』

『你吼了他麼,』馬茨寵愛地微笑,伸手撫摩班尼的後腦。

班尼只是笑,他當然不會告訴馬茨他怎麼應付暴怒的尤利安。正說話的當兒,尤利安在侍者帶領下來到桌邊,謝天謝地,他看來挺平靜。

『爸爸。』尤利安說,看了眼馬茨。『胡梅爾斯。』

馬茨朝尤利安點頭,一手自然地順著班尼的脖頸滑至肩上。尤利安瞇起眼。

『坐下來,尤利安。』班尼指示道,要尤利安坐下。『尤利安,這是馬茨;馬茨,這是尤利安。』

『你好,尤利安。』馬茨伸出手,尤利安遲疑了幾秒,發覺班尼正盯著他,方才伸出手與馬茨相握。

『我知道你。』

『班尼向我提起過,』

『但僅僅是以「多特蒙德的胡梅爾斯」聽說,其他的,我不清楚。』

『好吧,尤利安,我是你父』

『不你不是。』

『你的父親。』

『我的爸爸只有班尼,』尤利安抱起雙臂,明擺著拒絕的態勢。

『我同意。』馬茨並未動怒,他收了收握在班尼肩膀上的手指,班尼看向他。『目前為止我沒有參與進你的生命中,你認為只有班尼一個父親是合理的。』

『不過,我希望從今以後能讓你成為家庭的一份子。』

『開甚麼玩笑!』尤利安倏地站起身,引來身旁用餐者的側目。『這個家原本就只有我和班尼,你才不是我們家的一份子!』

『尤利安!』班尼沉聲喝道,尤利安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,班尼推過水杯,示意要他喝口水。『我以為我們說好了?』

『班尼,你沒聽到剛剛他說了甚麼麼?』

『我沒有耳聾。尤利安,我不是要你接受或者理解馬茨,只是要你知道,他在你的產生上也略盡薄力。你有責任瞭解這件事。』班尼頓了頓,『何況,原不原諒馬茨也輪不到你。』

尤利安受傷的眼神讓馬茨責備地看著班尼,然而他繼續穩當地說道:『是我離開了馬茨。』

『這不是你的錯,班尼。』馬茨說道。

『好,我知道了。』尤利安平靜下來,嚴肅地說道:『對不起,爸爸。』

『沒關係。』班尼對尤利安露出微笑,馬茨打開菜單,問起了大家有沒有想吃甚麼。

仔細想想,這是一家人第一次吃頓飯:在十七年後。班尼輪流瞟了瞟尤利安與馬茨,實話說,旁人的流言也不無道理。而在相互的專業領域中,馬茨與尤利安算是有相當程度地瞭解對方,這很難得,因為是站在客觀的角度。只是班尼不確定以親子的立場來看,他們有沒有機會如職場上的客觀來看待彼此。

一場餐敘下來,馬茨不再以言語刺激尤利安,尤利安倒也抓緊機會問了許多工作領域上的事,先不論他怎麼看待父親身分的馬茨,從職業上來說,馬茨確實是不可多得的經驗者。班尼對此感到欣慰,畢竟,即使他與馬茨在專業能力上不分高低,馬茨仍然有許多他學不來的特點,而他也同樣。他們曾經是職場上合作融洽的夥伴,也是在職場上他們相識相戀,相知相守然後分離。

『尤利安,有件事情我想先說明白,我和班尼之間確實有許多問題。』在上甜點的時候,馬茨冷不防來了這麼一句。

尤利安挑起眉頭,他被搦惹過一次,知道不能再上這男人的當。

『事實上,我考慮與班尼復合。』

輪到班尼挑了眉,不必說,尤利安再度暴跳如雷。他畢竟還太小。

『想都別想。』尤利安咬牙切齒地說。班尼真該感謝他沒有再跳起來─除了他緊握著叉子彷彿下一秒就要刺穿馬茨的臉。

『我知道你不會同意。』馬茨搖搖頭,看向班尼,班尼無畏地看回去。『班尼現在也不會答應的,對麼?』

『沒錯,我只同意和你吃飯。』

『吃飯、約會、上床……我想按照順序來,』馬茨依舊是平淡的表情,只有班尼知道自己的心臟漏跳一拍。『班尼,我要重新追求你。我想再次和你在一起。』

『希望我沒有聽錯甚麼?你剛剛說了上床?你在我面前說要和我爸上床?』尤利安瞪著馬茨,手指靈活地轉動叉子,一把插進桌子裏。

『如果我和班尼沒有上過床也不會有你,』

『我會把你閹了,不謝!』

『嘿,兩個都給我住嘴。』班尼張開手臂,翻了翻眼睛。『只有我能選擇想跟誰上床,誰要替我決定我就辦了誰。』

馬茨和尤利安雙雙閉嘴。班尼滿意地掃視一圈,忍不住歎口大氣。


**


晚餐平安無事地結束了。馬茨堅持要送班尼和尤利安走到泊車處,尤利安滿臉鄙夷,馬茨只當作沒看見。馬茨牽起班尼的手,他發現馬茨沒有戴著婚戒─想當然爾,他也沒有。他的戒指被收藏在臥房櫥櫃裏的一小角落,鮮少拿出來,儘管他牢牢記著它放在何處。就像馬茨,被他細細地刮取每一寸肌膚、五官,手腳的長短,身體的厚度;他始終惦念以不忘卻,所以他完全記牢馬茨的樣子,將他的身影風乾,醃藏。

班尼沉默地由馬茨牽著,直到離車不遠,馬茨停了下來。尤利安不知是有意或者無意,繼續往前走近車子,留下他們二人。馬茨鬆開他的手,班尼克制不了一瞬間的失落,他抬頭望向馬茨的眼睛。

『班尼,吃飯時我是認真的。』馬茨說。『那時候……是我不成熟。』

『別再這樣說,馬茨。』班尼移開視線,想了想,又看回馬茨的臉上。後者只是耐性地望著他,眼神專注,那是凝視著班尼時才會有的表情,他曾經非常喜愛,甚至覺得為了這個,放棄甚麼也不可惜。

但也只是曾經而已。

『別再試著理清當初的虧欠,沒有必要。』

『可是你原諒自己了麼,班尼。』

班尼驀地一陣刺痛,他恨這樣的馬茨,在愛中沒有一點恨意是危險的,那股恨,不過是提醒自己別愛到傾盡一切。說穿了,這份恨意也是出自于愛。不幸的是,脫胎自愛中的恨無法與愛劃上等號。

『班尼,我依然愛著你。無論我和誰在一起,我都知道我最愛你。』

班尼抿起唇,他瞭解他,知道他會採取的手段、行走的路數;他可以將一切歸在馬茨‧胡梅爾斯這個人的行動模式中,卻沒辦法否認他的話語中包含的真心。他執起馬茨的手,在無名指上印下一個溫情的吻。

『馬茨,』他輕聲說道,眼睫顫了顫,脈脈含情地親吻馬茨的手指,曾經戴著婚戒的位置微微凹陷。『我能為你做大部分的事。尤利安是你送給我的最美好的禮物─我感激你。但是我無法與你一起生活。』

他沒看馬茨的眼睛,不敢看。馬茨擁抱了他,撫摩著他後背的手悄悄地顫抖。

『好好保重。我會再給你電話的,』馬茨的聲音讓他心裏發酸,他緊靠著馬茨的肩膀,惟恐空氣中的塵埃掉進眼睛裏。『好麼?』

『好的,馬茨。你也保重。』


願我們都安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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