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金光]208-1

March 27, 2020

蒼越孤鳴的一天〈1〉(蒼越孤鳴♀中心)


※現代黑幫AU,涉及蒼狼及風逍遙性轉換。

※包含一般向(BG)、百合向(GL)詳細 / 粗略性描寫開放式關係

※角色關係圖請參考:



➣ 晚間八點四十五分

戎格與蒼狼約在一間露天咖啡座,說是要為近來地界附近的生意分配商量籌議。本來這類對外事務不須龍頭出面,但蒼狼甫上位不久,組織內幹部又經過清洗,可堪此大任者寥寥無幾。加上戎格也算是山頭領導,他既親自赴約,蒼狼也沒有迴避之理。

她穿著鐵灰色襯衫,扣子直繫到最上頭,風逍遙說勒著脖子不好動作,便為她解開一顆,露出鎖骨。一雙長腿套著訂製西裝褲,腳穿手工雕花粗跟牛津鞋。看上去不像個黑社會話事人,倒像會抱著典籍走在校園中的名門千金。親衛叉玀站在蒼狼左後方,為她拿著風衣外套,風逍遙就站在另一邊,一身高中制服特別搶眼,百褶裙下筆直的小腿蹬著雙能跑能打的運動鞋。

『蒼越小姐,你父親過去也是個有勇有謀的漢子,說起這幾十年來頂有作為的龍頭,誰沒聽說過孤鳴家的顥穹之名?可惜喲……』戎格撫了撫下頷,懷舊似地歎了口氣,道:『說起你父親,同我的關係倒也不差。聽說孤鳴家近日做了幾間夜店生意,規模可謂照亮這一帶的夜晚啊,比之當初姚明月在位,真是一點兒也不遜色。』

蒼狼背脊打得筆直端坐在椅子上,溫和地點點頭。『您過獎了,蒼狼尚有許多不足之處。』

戎格上下打量蒼狼,絲毫不掩飾輕視之意,叉玀皺起眉頭,見蒼狼暗暗擺了擺手,只勉強忍了下來。

『是啦、是啦!這皮肉生意,其中可是大有門道。搞得好了,錢財利益不會比走私買賣來得少啊。』戎格笑道,拿出一份文件推至蒼狼面前。『好世姪,別說我沒照顧你,這片地區交給騾族打理,絕對不會虧待孤鳴家,三七分成,你三,我七!』

『真是欺人太甚!』叉玀不禁怒道:『女暴君隨競日孤鳴掀起族中內鬥時,怎不見騾族施以援手?這塊區域當初滿目瘡痍,是小姐一手重建繁榮,你哪來的臉要求分成!』

戎格啐道:『哪來的小卒,我同蒼越小姐談生意,輪得到你插嘴?』語畢手一揮,身旁走足紛紛動刀舞棒,欲朝叉玀襲去。只見蒼狼「砰」地一聲拍在桌上,清秀的臉龐不見怒容,卻自有威勢。

『戎格,我敬你與父親曾有往來,不代表你能教訓孤鳴之人。你若還認我為「世姪」,這樁談話就到此為止。』蒼狼站起身,她高挑修長,居高臨下便有幾分壓迫之感。戎格冷笑一聲,立時所有兵械團團圍住蒼狼,刀光森森。

『你真以為掛著孤鳴龍頭的名號,道上的人就把你當一回事了?毛都還未長齊的女娃兒,管得好皮肉買賣?』戎格嘲諷道,眼神瞟向蒼狼身後愜意站著的風逍遙,『金牌打手還是個女學生,哈!你可是用那雙細腿挾緊鐵驌求衣,央著他把名頭讓給你?不如來纏著老子,說不准我還能給更好的位子。』

在場眾人哄堂大笑,只除了蒼狼帶來的幾名部下。叉玀氣憤難平,風逍遙倒也不惱,只涼薄笑道:『哇,您老是沒刷牙就出門麼?怎地嘴這麼臭,真難為小姐同你講話了。』

戎格臉色一沉,恫嚇道:『今日你不簽字,別想全鬚全尾回去!』

蒼狼道:『勞您記掛軍師,若我記得沒錯,當年軍師亦與騾族頗有淵源。今日蒼狼來此,軍師亦要我代為問候您一家妻小,倒是蒼狼失禮了。小公子今年要上小學了吧?』

戎格戒備道:『你甚麼意思?』

正僵持間,風逍遙口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,她接起電話,頓時笑靨如花,沖淡不少劍拔弩張的氣氛。『老大仔,甚麼事?誒,戎格老頭好得很呀,就是口臭,我思量著該勸他去瞧瞧老中醫……咦,你要和他說話?』

戎格謹慎地接過手機,目光一刻不離眼前的孤鳴之主,只見戎格面色越發凝重,終暴怒道:『鐵驌求衣!』

手機另一邊的人已掐了通話,戎格雙目圓睜,額際青筋畢露,瞠視蒼狼不發一語。蒼狼抬起手,纖指撫過近在臉頰邊的白刃,「噹」地彈了一彈。『小公子天真可愛,不用人教就知喊我「蒼越姐姐」,蒼狼是獨女,倒還不曾體會過手足的滋味;尊夫人賢淑溫良,談吐得宜,不知蒼狼是否有幸邀請夫人和小公子來寒舍作客呢?』

『蒼越孤鳴,以婦孺作要挾,你好黑的心思。』戎格罵道,示意眾人將武器放下,蒼狼親自斟了酒,率先喝了一杯,又雙手捧著奉予戎格。『蒼狼少不更事,諸多事務初次打理,難免有不周之處。日後還望容老多多照拂,這杯薄酒權當心意,請您萬勿推辭。』

『哼!』戎格接過酒杯一氣飲下,末了重重扔下地,冷笑道:『今日之事就這麼算了。孤鳴娃兒,若非看在你伯父面上,還有那色迷心竅的鐵驌求衣--苗疆可不是塊好啃的骨頭,你好自為之吧。走!』

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了,風逍遙撿起被丟在桌上的手機,聳聳肩道:『哎,老大仔真是風評被害。』

蒼狼籲了口氣,坐回椅中揉了揉太陽穴,她不善飲酒,分明相約於咖啡店,戎格老兒硬是叫了烈酒擺著,也不知是充場面給誰看。叉玀猶忿忿不平,彎下腰詢問道:『小姐,可要我帶人圍堵那老賊?叫他知道孤鳴家可不是誰都惹得起!』

『不必了。戎格統領騾族多年,父親亦讓他三分,自然不是個簡單人物。』蒼狼婉拒了叉玀的好意,轉頭問風逍遙道:『軍師可有消息?』

風逍遙回道:『老大仔已護送戎格妻小回去,說小姐若累了就在此處休息,晚些他再過來陪小姐走完行程。』

蒼狼略作思忖,道:『無妨,讓軍師不必前來,剩下的路途由你們同我完成便是。』她笑了笑,看向身邊深受自己信賴的兩名得力部屬。『叉玀、風逍遙,勞煩你們了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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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鳴一族在苗疆已耕耘數十個年頭,自高祖父起,一路傳到蒼狼父親那輩始奠定了道上的聲勢。說起來,儘管蒼狼的父親顥穹孤鳴渾號「苗王」,但孤鳴家的勢力實際上奠基於天闕孤鳴--顥穹孤鳴的異母長兄,亦即蒼狼的伯父之手。哪怕天闕孤鳴在家族的內部鬥爭中失勢下獄,江湖人對他的忌憚,仍不下於帶著孤鳴一族穩占鰲首的顥穹孤鳴。原因無他,正是因為天闕孤鳴能打,且不是一般的強悍凶猛。遍布苗疆各處的山頭組織,光是金牌打手便不計其數,何以只有天闕孤鳴能以武服人?自然是他擅於帶人,烏合之眾在他手下,也能發揮宛如軍隊般的能為。天闕孤鳴並非平庸莽夫,他既有黑社會看中的氣魄膽識,也有開拓者的謀略心計,而棋差一著之處,或許便是不如顥穹孤鳴狠毒。然卓爾出群似天闕孤鳴,亦未必會有顥穹孤鳴穩健圖謀之能;誰也無法斷言若天闕孤鳴繼承龍頭,孤鳴一族是否仍可握有當今地位。

天闕孤鳴--現在的撼天闕,不是個會鑽營的人。他自出生那刻就是被眾星拱月的料,身分也好,才華也罷,向來由他人去奉上甚麼,而非由他自主去要。所以注定會在人生的轉角處被搶奪,被踐踏,即使優秀從來不該是一個人的原罪。

距孤鳴一族內訌不滿二年,蒼狼在父親留給她的親衛及撼天闕過去的人馬協助下重掌龍頭,過後又得到前任金牌打手鐵驌求衣率眾歸順,照理應當塵埃落定才是。然而事實上就如戎格對她輕蔑的態度,苗疆這片區域不服孤鳴家的勢力只多不少。本來混黑這口飯就不是個長久之計,便拿蒼狼的父親來說,縝密多疑、汲汲營營數年,顥穹孤鳴最終仍是落個意外橫死的下場。這片沃土來去了多少大哥龍頭,又有多少人長命無憂,安享晚年?顥穹孤鳴雖不得善終,到底也坐得足夠久了。至於蒼狼,哪怕她在內鬥時為祖叔叔競日所殺也不過如此,自從擔下孤鳴這個姓氏所代表的意義,捨棄單純普通的求學生涯,蒼狼就不再對未來抱有任何美好的憧憬。即使她曾經思量過,作為孤鳴這一代的獨生女,顥穹孤鳴會為她謀求怎樣的對象--她雖然不如父親對家族鞠躬盡瘁,卻也明白自己沒有自由戀愛的餘地。誰與她結了婚,約莫等同於將孤鳴這塊肥肉放在嘴邊,令人艷羨同時也招來殺機。或許她大可找個無關利益的「圈外人」共結連理,但有何必要將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扯進來呢?

如果能夠,蒼狼曾希望對方是個與競日孤鳴相似的人。她年輕的、溫文爾雅的祖叔叔。蒼狼並不確定這是否為少女情竇初開對異性的嚮往,即使到了今天,遍嚐算計與背叛,和競日孤鳴相鬥、相殺,「不及黃泉,無相見也」一般的彌天大恨,競日孤鳴仍然是蒼狼所知的理想男性範本,甚至完美得不近人情。

在這個世界,女性總帶著一股悲哀的氣氛,尤其是美麗的女性。雖然蒼狼鮮少自憐--在她最有條件怨天尤人的時候,父親身死、眾叛親離、屈身受難那段日子,她都不曾想過自己的悲哀,那麼現今也不會再回頭惋惜,即使旁人持著不同的心思投以慨嘆,對蒼狼這樣年輕漂亮的少女下海染黑,彷彿像是見著妓女初夜被待價而沽。

戎格的輕視也是如此,女人嘛,即使冠著孤鳴的姓氏又如何,指不定哪天愛上了誰,孤鳴一族奮鬥至今的基業,還不是拱手讓人?

撼天闕過去也輕視她,倒不是因為蒼狼是個女人。在他心裡,苗疆女性是其他地域的女子皆望塵莫及的。『苗疆的女人有不遜於男人的膽識手腕,玩起槍械武器,男人同女人的差距可不遠。而你呢,連苗疆女人一半的能力都沒有。』在撼天闕眼中,但凡道上人馬只有兩種:強與弱,沒有男或女。即使如此,也不代表他過去對蒼狼的鄙夷便不痛不癢,蒼狼曾恨極撼天闕對她的唾棄藐視,他既看不上她,也不肯給她精進成長的機會,那份針對已不在實力高低,或者天分有無的範疇,而是「蒼越孤鳴」這個人,讓撼天闕連瞧上一眼都嫌膩煩。

後來她知道原因了,可已改不了想在撼天闕面前晃悠的念頭--原先是不甘心,後來就成了渴望摸清撼天闕眼中有幾分是蒼越孤鳴,又有多少是舊情人身影的執著。


車子停靠路邊,鐵驌求衣開門上了車,他一身暗色西裝,抬腿進門時,隆起的肌肉撐起褲管,彷彿一頭猛獸蟄伏於文明的人皮裡頭。

『大小姐。』鐵驌求衣向蒼狼點頭致意,在她對面坐下。駕駛座的小七升起隔音窗,坐在蒼狼身旁的風逍遙遞過去一瓶水。

『軍師辛苦了。戎格之家眷可有安全送回?』蒼狼問道,鐵驌求衣接下水瓶,拿在手中只不喝。

『夫人與小少爺同戎格會面後,屬下又沿路跟了一陣,確認其已返回騾族。』鐵驌求衣人高馬大,坐姿從容,卻因一雙長腿謹慎收攏顯得有些侷促。車內寬敞,他仍小心避免自己的腳不意碰觸到蒼狼與風逍遙。這位號稱「軍長」之前任金牌打手與如今的顧問--蒼狼喚其軍師的鐵驌求衣,原本已改名換姓,對外宣稱為御兵韜,但苗疆稍有眼力的山頭,有誰不知其真實身分?是故喊他新名號的人除了孤鳴家的新進門生,還真沒多少人捧場。便是撼天闕,提起他來還是直言鐵驌求衣,對於「御兵韜」之名頗不以為然。

『戎格恐怕不會就此罷手,大小姐,這段期間便讓風逍遙陪同您上下學吧。』鐵驌求衣建議道,蒼狼素來倚重他,對於鐵驌求衣的意見少有二話,當下便應允了。『另外,我收穫線報,近日撼天闕與亂雲崖、血雛嶺有所往來,大小姐可曾知悉?』

蒼狼心下一凜,問道:『甚麼時候的事?』

鐵驌求衣道:『某月某日,撼天闕於晚間幾時幾分與會血雛嶺紅棍嚓哈雷,並同數名男女在陰華門旗下酒樓待至凌晨。』頓了頓,又道:『與撼天闕接觸之人,詳細名單已傳至大小姐信箱。』

蒼狼沉吟道:『你說的日期我有印象,當日他確實晚歸……但我一向不過問他平時去處,也未多派人手跟隨。』

因為撼天闕不喜歡。如今仍留在孤鳴大宅已是蒼狼爭取的結果,現在的孤鳴家也好,苗疆也罷,早已不是撼天闕留戀之地,他是輝煌時代的孤兒,被遺留在格格不入的現世。儘管天闕之名仍遍地流傳,但他作為傳說的主角,其實已沒有繼續活著的必要性了。畢竟,神話故事裡的英雄,並不需要出現在人們的生活之中。

所幸撼天闕不是蒼狼的英雄,更像是她自父母那兒承襲下來的債。

『詳情如何,大小姐若有疑慮不妨親自詢問。』鐵驌求衣道:『我自會派人跟進,撼天闕對此也非一無所知,讓他曉得您的顧忌,亦是表露誠意的做法。』

『我明白了,近日行程可需要變動?』蒼狼看了眼窗外,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照亮夜晚,地下社會的一天才正要開始,她卻忽然想起明日還有考試,彷彿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學生。風逍遙忽然挽住她的手臂,對鐵驌求衣說道:『老大仔,你要我陪著小姐上下課,這豈不是得很早起床?』

鐵驌求衣板著臉道:『那是自然。你最近太倦怠了,上個學還得三催四請,真不像話。』

風逍遙「哎」了一聲,苦道:『七早八早還要踩著點進校門,哪有這麼違反常理的事……不該是想何時上課就何時再去嘛,睡不飽可是會長不高的。』

鐵驌求衣道:『胡鬧。但凡你少喝一些、乖巧一些,還愁沒有睡覺的時間?』

蒼狼聞言不禁抿著嘴笑。鐵驌求衣還是前任紅棍時,因緣際會收留了流浪至苗疆的風逍遙,雖因其年幼並未正式引薦進入幫會,可鐵驌求衣亦不避嫌,甚至可說無論何時皆帶著風逍遙在旁,一時竟成了道上兄弟茶餘飯後的談資。人人都說向來油鹽不進的軍長,原來也如普通男人一般愛好美色,出手便收了在室的幼齒等等,甚麼難聽的葷話紛紛出籠,又看風逍遙俊俏可愛,雖礙於鐵驌求衣名頭地位不好出手,調戲逗弄卻是少不了的。也虧風逍遙心大,多半都笑嘻嘻地以幽默化解,倒是沒鬧出甚麼蛾子。直到鐵驌求衣在風逍遙十六歲時請顥穹孤鳴作主拜香,正式進入孤鳴家,那些平日饞著風逍遙的混子方見識了這後來的金牌打手有多麼強悍。

鐵驌求衣和風逍遙相差二十餘歲,兩人相處既如父女、師徒,也像情人一般。他們究竟如何,蒼狼沒有問,這不是她該探究的事,就如旁人亦不該窺視她與撼天闕的關係。

只不過,對於現今孤鳴龍頭與昔日苗疆傳奇的關連,外人至多停留在「父債女償」的程度而已。人人笑話她是撼天闕的狗,或是鐵驌求衣的傀儡,當初顥穹孤鳴從兄長手中奪走多少,風水輪流轉,如今做女兒的只有雙手奉還。即使蒼狼作主給撼天闕辦了一場浩大的金盆洗手,撼天闕亦沒有推拒,甚至給足姪女面子如期出席,昭告苗疆全境撼天闕從今往後就是個掛牌元老,有地位而無實權,孤鳴家誰說了算,只有唯一的龍頭蒼越孤鳴。

但這番大動作成效如何,不難從戎格對蒼狼的態度看出端倪。便是不談撼天闕,鐵驌求衣又怎麼說?歷經三朝,鐵驌求衣可是實打實自底層做起,一路坐上雙花紅棍的位子,要資歷有資歷,要功績有功績。蒼狼即使是顥穹孤鳴獨女,前半生一點不涉這灘渾水,就算身分尊貴,說白了也只是個空降司令。幫派到底要看實力,歷任龍頭也沒有非血親繼承不可的道理。當初競日孤鳴掌權,鐵驌求衣也不曾明確表態支持,可見其是個有心眼的主,然而能力、人脈擺在那兒,競日孤鳴便是不滿也拿他沒輒。蒼狼回歸後,鐵驌求衣卻一反常態,為安定孤鳴勢力出謀畫策,甚至自請解職,只因曾經於內訌期間圍殺龍頭,若蒼狼不下懲處將難以服眾。據說,新任坐館蒼越孤鳴以酷刑立威,鐵驌求衣重傷後不知所蹤,至此蒼越孤鳴算是真正剷除競日孤鳴一派,卻也落得無人可用的窘境。

正當話題即將翻過一頁,必須尋找新的嘮嗑材料時,鐵驌求衣以御兵韜之名捲土重來,受蒼越孤鳴以禮聘之,擔任孤鳴家顧問一職。此消息一出,全境譁然,「鐵驌求衣之死」原是個套路,不僅鞏固了蒼越孤鳴在組織內的地位,剔除隨鐵驌求衣消失而露出馬腳的競日孤鳴殘黨,其愛徒--或者愛人--風逍遙更被提拔為紅棍,直接遞補上鐵驌求衣原本位置,成了苗疆少數的女性金牌打手。在此之前,除了女暴君姚明月,尚無女子這般年輕便躍上如此地位,眾人這才恍然大悟,鐵驌求衣實是一箭雙鵰,同時為蒼越孤鳴和風逍遙鋪路,更大有自此隱居幕後、運籌帷幄之意。

鐵驌求衣之佈局,本來群眾驚愕過後也就結了,可人總有幾分劣根性,混嚼舌根便是其一。或許因蒼狼和風逍遙年紀相仿,又皆是妙齡少女,豔若桃李,久而久之竟傳出鐵驌求衣色膽迷天,半生英名盡折於貌美龍頭及紅棍裙下,甘為女子屈膝。他莫名其妙便成了登徒子般的人物,旁人揶揄取笑,卻也暗暗揣測鐵驌求衣怕是要將孤鳴家盡納掌中了。

可無論閑人怎生臆想,故事中最身不由己的角色好似只有蒼越孤鳴一個。代父還債也好,傀儡女皇也罷,人們樂於將她置於落水狗的位置,嘴裡說著可憐,手上還要拿著棍子追打。或許只因她是女人,便注定得遭受偏見與質疑,以及是否純潔如故的臆想。他們既藐視小白花般的女子執掌幫派,又嘲諷下海浮沉的女性。彷彿只有在男人需要時,聖女就得成為妓女,還要越浪越好,至少須足夠讓人笑話才行;平常則該噤聲,最好當個啞巴,才有資格博取憐愛與同情。

蒼狼忽然想起自己尚有私事要與風逍遙商量。本來任何事情與風逍遙說,直與當著鐵驌求衣面前討論無異,何況她和鐵驌求衣的關係也不只是上司與部下。每每想起這事,她還是覺得風逍遙真是不可思議。蒼狼握了握風逍遙勾著她的手,後者覺察動靜,靠著蒼狼詢問小姐怎麼了?

風逍遙尖尖的下巴頦兒正抵在蒼狼肩上,她靠得這樣近,蒼狼微微側頭,鼻端都要碰著風逍遙的面頰。蒼狼垂眸望著風逍遙,心想她實在漂亮,俊眼修眉,顧盼神飛,琥珀色的虹彩彷彿一罈醇郁清澄的美酒,纖長的睫羽一掀,就是飛花斜柳的萬種風情。風逍遙的手掌溫熱柔軟,指上長著硬繭,比起近年始舞刀練槍的蒼狼粗糙不少。鐵驌求衣和她睡的時候,風逍遙也是這麼握著她的手,十指交扣,輕快微啞的嗓音綿綿地包裹著她,而她的心便安穩地落在風逍遙的香氣裡頭。

蒼狼臉一紅,不由得訥訥說道:『沒甚麼……也許是時間晚了,有些沒精神。』

對座的鐵驌求衣道:『大小姐可是累了?餘下沒甚麼事,讓小七送您回主宅休息。』

風逍遙笑道:『小姐枕著我的腿睡一會吧,別考慮老大仔,他看著厚實,摸起來盡是硬梆梆的,您也知道。』

蒼狼掩嘴而笑,鐵驌求衣挑了挑眉,回身敲敲隔音窗,低聲向駕駛座的小七交代事宜。蒼狼挪了挪位子,側身躺下來,靠著風逍遙膝頭閉眼假寐。車內安靜無聲,風逍遙仔細地將她的長髮攏成一束,以免行車顛簸間拉扯到頭皮。蒼狼一邊隨著車身行進搖晃,一邊感受風逍遙梳理她頭髮的手,不知不覺沉入夢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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