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金光]215

December 26, 2020

良宵還珠記(苗疆三傑)


※委託作品,苗疆三傑(涉及 3P )含千 / 藏及千 / 任。

※本文默認千藏是已分手的前情侶,目前也不算復合狀態。(因明月姐的部分作者較為重視,故文中當初羅碧決定結婚時,千藏已和平分手。)

※溫皇對千藏而言是可以加入的第三人,三傑間可參考 consensual non-monogamy(各方皆同意的非一對一關係)此概括性術語。



暖榻絨衾,爐煙裊裊,還珠樓中一隅,落子聲不絕。偶聽執棋者略略沉吟,棋子磕碰棋枰聲暫歇,過不多時又聞「喀、喀」數聲,伴隨其人彷彿暢懷的輕歎。

還珠樓主已在此自個兒弈棋好些時辰了,晚間無人拜訪,他在侍女伺候下獨自用膳,餐後待其備好佳茗,為蓮形銀香爐焚上香球,整妥棋盤後,便遣退下人,倚著軟榻消磨起閑暇來。原本這幾日皆有人作陪,然而一個身分尊貴——貴人多事,傍晚時候去了鬼市一趟,說是許久沒有在賭場大展身手,耐不住技癢;一個是有女萬事足,近來攪動江湖浪潮的天下風雲碑之戰,他大爺沒有興趣摻和,可愛女留名天下第一術,近日與人約戰,對方還是成名已久的高手,這下可揪著那顆老父親之心不放了,每日一到點,人便準時不見蹤影,直到亥時方遲遲歸來。

溫皇不久前同慕容煙雨一戰,雖是盡興,到底受了些損傷。劍決屬於任飄渺,故回到還珠樓,他便以神蠱溫皇的身分蝸居調養——好歹過去甲子名人錄裡頭,天下第一毒可沒少了這個名字。溫皇執棋觀視,靜默一會兒便喚人來,吩咐侍女準備物事。

新換的侍女伶俐機敏,細聽交代後便告退下,其前腳剛邁出廳堂,一陣壓迫力十足的殺伐之氣便緊隨而至,來者不遮不掩,步伐雄渾卻不沉重,身擐暗金鎧甲,舉步走動間鏗鏘而鳴,不怒自威。溫皇親自添了一盞熱茶,招呼道:『今日倒是回來得早。』

來人只冷淡地「嗯」了一聲,逕自走至桌前。聽其嗓音厚實低沉,好似頗有年歲,身形卻甚是精實健壯,不見老態。一頭漆黑豐茂的長髮,雖是披頭未束,可硬生生顯出一絲豪放不羈;兩鬢微染霜雪,面上覆著一張鐵面,只露出一雙眼來。

『羅碧,賢姪女狀況如何?』溫皇微笑道,羅碧緊蹙的眉宇彷彿寬鬆不少,凌厲的目光亦柔和許多。他摘下面具,舉止自然並不避諱,接過溫皇所遞之茶水一飲而盡。

『無心實戰經驗不足,要想擊敗梁皇無忌,難矣。』羅碧評價道,不因對象是女兒便有偏頗。他同溫皇相對而坐,燈下端的是劍眉星眸,彷若玉人。羅碧眼睫濃密,微微掩去其銳利的瞳眸,使他看來有了幾分中原名人——史君子之風範。羅碧由於血統之故,輪廓不如苗疆王室——孤鳴一族稜角分明,然而他柔和的臉部線條,筆挺的鼻樑及黑白分明的朗目,楞是相揉成不應出現於男子身上的穠麗。如此非是有違男性氣概,許因羅碧過往殺孽甚重,常人每震懾於其英俊皮相同時,又不禁悚然生畏,敬而遠之。

『既是梁皇無忌,雖不易求勝,料想不至有性命之憂。』溫皇道,此時先前告退的侍女復回轉廳堂,手捧描金瓜蝶紋八角盒,輕聲向主人及羅碧致意。溫皇一揮羽扇,侍女快步向前,麻俐地將食盒擺上桌面,掀開盒蓋,將蒸騰著熱氣的糕點、小食一一羅列。『你與千雪皆沒用晚飯便跑了出去,吃點東西果腹罷。』

羅碧也不客氣,拿起點心送進口中。他吃相豪邁,想是早年軍旅生涯影響,沒有甚麼斯文氣,偏偏看著又說不上粗魯,只覺得乾脆。羅碧嚥下嘴裡的食物,問道:『千雪回苗王宮了?你的傷已無礙?』

溫皇呵呵一笑,不冷不熱回道:『敝人好歹是名醫生,有精通藥理的千雪照拂固然省事,可也不會沒了他便顧不得自己。』

羅碧不悅道:『別欺負千雪關心咱們,便老央著他做事情。你就是懶,鳳蝶走了也沒見長進。』

溫皇將羽扇半遮著臉,瞇起眼睛道:『我不像你,不肯讓千雪照顧,偏要四處流浪——說是天地不容,你心裡清楚,孤雪千峰究竟有沒有你的容身之處。』

羅碧皺起眉頭,語氣不善道:『別囉唆,我不同病人計較。千雪必有要事才會離開,你向我耍賴有甚麼用?』

溫皇搧了搧羽扇,難得沒有回嘴。羅碧不理他,自顧拿食盒裡的糕餅吃喝兒,他前半生長於軍中,沒體會多少錦衣玉食的生活,也過不慣。如今苗疆、中原皆無藏鏡人立足之處,不得不遮頭蓋臉、躲藏度日,更是不曾想到如何細緻。然而羅碧知道,凡是溫皇供他吃穿用度之物,絕不會虧待小氣,儘管心裡說不上感激,可總不該視為理所當然。因此,無論溫皇端給羅碧的吃食是否合胃口,他一向吃得乾淨不落,罕有拒絕,因為紮紮實實地全吞下肚,便是對兄弟最好的報答。

『千雪去了鬼市,就是不知能否完好無損地回來。』溫皇沏了新茶,放鬆身子躺倒榻上,羅碧「嗯」了一聲,放下手中餐點,語氣不善道:

『怎麼回事?』

『你可知不夜長河?那兒集賭坊、酒樓、娼館、競技場……等各色商賈買賣,是銀槐鬼市最熱鬧之所在。特別是逍遙天,長年由你過去的兄弟——風雲太歲孟高飛——那能幹精明的總管冷秋顏坐鎮,可謂經年不息、笙歌徹夜啊。』

羅碧聚攏眉峰,並不意外溫皇知曉孟高飛之底細,反而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。憑千雪的本事及身分,即使如銀槐鬼市這等法外之地,他也能橫著進去、直著出來。可是溫皇故作神祕的態度與模糊不清的說詞,使得羅碧隱隱感到不安。遂問道:『千雪去賭博?還是找女人?』

溫皇調笑道:『你當真無所謂千雪外出找樂子啊,』

羅碧不耐煩道:『無聊,都這把年紀了,還計較那些?』

溫皇道:『說是賭博卻也沒錯,逍遙天正是不夜長河的主要收入來源。不過千雪找的不是青樓姑娘,而是地宿孟高飛。』

羅碧憬然變色,一拍桌案就要起身離開。溫皇亦不拉他,只倚著床榻望向羅碧,道:『你去也沒用,還珠樓的探子回報,千雪賭博沒帶錢卻不肯離開,非得和地宿打賭,說是輸了甘願自斷手腳。這事千雪理虧在先,你上趕著給他送錢不成?再說了,你有出入鬼市必備的刀幣麼?』

羅碧朝溫皇伸出手,後者哎呀一聲,只連連搖首。羅碧不理溫皇這虛與委蛇的態度,自顧道:『苗疆王爺的手腳誰敢要?孟高飛不是個傻的,何況他知曉我與千雪的交情。下注不過是幌子,就怕千雪得付出比手腳更為嚴重的代價!』說著竟兇性畢現,發狠道:『千雪孤鳴若有三長兩短,藏鏡人絕不輕饒!』

羅碧氣勢驚人,過去統馭兵馬、決勝千里的苗疆將軍好似再現塵寰,他一拿墨邪盾便要離開,溫皇歎了口氣,道:『千雪為何找上地宿,你當真不知原由?』

羅碧冷然道:『八成與過去跟著我的兄弟們有關。千雪雖未多問,可他恐怕順著你派給我的人手知道了甚麼……哼,多管閑事。』

溫皇琢磨著羅碧那句「多管閑事」究竟是罵誰,一邊溫言道:『既然如此,你應知自己不適合出現在逍遙天。若讓地宿見著你,更可能壞了千雪原先之目的。』

羅碧沉吟一聲,稍稍冷靜下來,瞪著溫皇說道:『我總得看看千雪怎麼樣了。諒鬼市亦不願落下把柄在孤鳴一族手裡,千雪雖不至有性命之攸,只怕……』

『只怕對方來陰的,』溫皇躺在榻上接道,舉起羽扇緩緩搖動。『實話說吧,千雪離開還珠樓已有好些時候,不比你前往一會賢姪女遲了多少。真要出事,現下便該有消息了。』

羅碧怒道:『你早知千雪去往鬼市,豈不曉得他想做甚麼?』

溫皇慵懶道:『耶——千雪那麼大個人,又最怕旁人管教,你說我拿甚麼立場不讓他走呢?』

羅碧氣極反笑,抨擊道:『怎地遇上我,你就囉唆沒完了?』

溫皇停下動作,眼底掠過一抹精光,含笑道:『你嘛,你不一樣。羅碧,咱們來打個賭吧。便賭千雪能否好手好腳歸來,如何?』

羅碧啐道:『下注也得看對家,無論如何,我斷不希望千雪出事,自然不會押在最壞的結果上。』

溫皇笑道:『你押注千雪完好如初,我便賭他缺胳膊少腿,不就成局了?』

羅碧沒好氣道:『現下你仍按兵不動,可見千雪平安無事。說要賭對,你之所求卻非勝負——神蠱溫皇可不是個明知結果何如,偏還要吃滿嘴灰的人。』見溫皇但笑不語,羅碧又道:『何況你清楚我不好賭——寄希望於虛無縹緲,藏鏡人不屑為之。想要甚麼結果,我會自己爭取!』

『此言差矣,常言道「十賭九輸」,賭局多詐,訛得便是那些身在局中而不自知者;』溫皇搖首道,『胸有定見,入局即穩掌全盤,當可立於不敗之地。』

羅碧哼了一聲,正要回話,廳外忽傳來一陣喧笑聲響,千雪人未至,聲先到,中氣十足地招呼二人:『嗯?你們都在。藏仔回來了,怎麼不和無心相處久一些?』

只見一男子大步踏入,腰繫寶刀,肩披軟甲,雖作游俠裝扮,可衣料精緻華貴,剪裁繁複。穿戴之貂絨輕裘,更顯其人氣宇非凡。雖是矜貴,男子神態卻不囂狂跋扈,顧盼之中,自有豪縱風采。觀其外貌,年約而立之間,舉手投足颯爽英發,又好似要更年輕些許。濃眉斜飛入鬢,深邃的眼窩裡鑲著兩丸藍寶石——孤鳴一族眸色殊異,太祖一脈多為碧眼,千雪身為前苗王顥穹孤鳴胞弟,一對眼珠子倒比兄長更具返祖之象。

千雪見兩人都沒回話,左右看了看羅碧,再瞧了瞧溫皇,終也覺出氣氛不對,不禁問道:『怎麼啦,藏仔吃壞肚子了?』


羅碧乍聽千雪這麼問,不悅地嗤了一聲,甩手背對千雪不語。千雪疑惑地搔了搔臉頰,目光瞟向溫皇。溫皇輕咳幾聲,道:『羅碧氣你壞了咱倆的賭局呢。』

『賭局?』

『神蠱溫皇!』

不待溫皇繼續胡謅,羅碧回身走近千雪,拉起他的手腕仔細檢視,又捏了幾下千雪小臂,確認掌中觸感是否有異。

『你跑去鬼市找孟高飛做甚麼?』羅碧不悅道,親身見證千雪活蹦亂跳、毫髮無傷後,總算稍稍平復下來,低聲詢問千雪。

『還以為甚麼事,把你緊張的——』千雪恍然大悟,反手握住羅碧,朗笑道:『在不夜長河能做甚麼?找樂子嘍。逍遙天的莊家我看不上,下個注也要拖拖挲挲,自然得叫管事的出來。』

羅碧哼笑道:『賭手賭腳,還怪莊家不肯收?』

千雪噎了一噎,訕訕道:『這……我沒帶錢嘛。』

羅碧道:『笑藏刀賭不得?衣上的寶石不值錢?哼,你這身皮襖便是腌臢破損,都強過那些輸到脫褲的賭客,偏生要同別人賭命,你好得很。』

千雪見羅碧眉間緊蹙,雖是語氣不善,可聽得出他正極力壓下怒意,只想討個交代。原本這事說大可大,說小可小,千雪不想驚動羅碧,打算私下和孟高飛解決——他是多管閑事,因為孟高飛也這麼說。畢竟這到底是藏鏡人與風雲太歲,以及那些道上兄弟們的恩怨。千雪孤鳴橫插一手,孟高飛肯與他一賭,實已相當給面子了。

『事情沒有如你所想那般嚴重,我肯賭命,孟高飛還不肯收呢。』千雪笑了笑,柔和了嗓音寬慰道:『我也不是有意瞞著你,只是你好不容易回來苗疆,無心也留名風雲碑,這豈不是你倆好好相處的機會?』

提起女兒,羅碧微微籲了口氣。『無心有你照拂,我很放心。但孟高飛之事,畢竟是我的個人恩怨。』

『你這話就說得生分了,何時你的事就不是我的事了?』千雪不贊同道,一旁溫皇涼涼地插嘴道:

『羅碧自然曉得你的心意,就是擔憂你有個好歹——若沒我攔著,還不曉得他要怎麼大鬧逍遙天呢。』

千雪「呸」了一聲,挑起眉頭道:『我還不知道你?若不是你這心機溫透露我的行蹤,羅碧哪知道我是回苗王宮,還是孤雪千峰?』

『說到底,你不就是想瞞我?』羅碧冷不防開口道,千雪懊悔地咬了咬舌頭,溫皇則投以愛莫能助的眼神,同時以扇掩脣,微微擋住臉上勾起的笑弧。

『藏仔,你聽我解釋……』

『羅碧,我對你這句話十分認同,』溫皇愉快地斟了杯茶,不疾不徐道:『咱們都小覷千雪孤鳴了。晚間他就像腳底抹油的狼,一溜煙便不見蹤影。難怪不時便聽得狼主又有新的風流韻事,因為千雪一向動作快呀。』

『我靠!溫仔你莫落井下石,不會說話就恬恬!』千雪擰起臉,攬過羅碧肩背將其與溫皇隔開,彷彿後者是甚麼毒蛇猛獸一般。『這兒不能好好談話,藏仔,我現在就同你明講,跟我來。』

千雪想拉著羅碧走,又時刻記著羅碧最不耐煩糾纏牽扯,頓時力氣便收了大半。令他意外的是,羅碧雖面色冷凝,不發一語,腳步卻是配合——畢竟以羅碧之武功,若是不願走,還真沒甚麼人能夠勉強他。何況千雪也不可能對羅碧動手,掀了還珠樓事小,好不容易三人相聚,就怕因著誤會弄得心裡不痛快,那可太冤枉了。

兩人疾步離開大廳,越過長廊,來到溫皇給千雪備下的客房裡頭。千雪始終不敢放開羅碧,直到後者自行走向室內正中,方鬆開握著羅碧腕子的手。

『說罷,你找孟高飛談了甚麼?』羅碧轉身面對千雪,態度和緩不少,也不曉得是不是因著溫皇方才一鬧,氣已消了大半。

千雪耙了耙額上的髮綹,老實說道:『上回在九脈峰,我瞧那孟高飛對你窮追不捨,心裡就有氣。後來得知他是為你舊部之事胸懷芥蒂,他雖有他的道理,但你也是身不由己。』

羅碧道:『過去恩怨,藏鏡人斷無迴避之理。我知你是一片好意,但人在江湖,情仇欠債本難說清,無故插足,若被人乘隙算計,我未必保得了你。』

千雪嘻嘻笑道:『這嘛,所以我不曾隱瞞身分,蒼狼便是我最大的靠山啊。』

羅碧白了千雪一眼,道:『嘴上說說,真出事了,你才不會讓侄子擦屁股善後。』

千雪道:『那孟高飛言行粗魯,倒也不壞。對我幾次蓄意挑釁,就算部下都氣得跳腳了,他硬是不接這茬。』

羅碧稍稍舒展眉間,頷首道:『他確是性情中人,卻非無智。』

千雪微微一笑,將自己如何同孟高飛打賭一一說了,從吃包子、喝酒到賽跑——僅省去兩人在天允山看見羅碧與女兒相處的部分,並說道他與孟高飛可謂「不賭不相識」,胡鬧一氣後,孟高飛雖未應承就此原諒藏鏡人,但也不再對其懷抱敵意,大有和解餘地。

『冤有頭,債有主,走跳江湖這麼些年,我自然曉得各人恩怨各人擔。但你之苦衷,我總不願他人當作沒這回事。』

千雪說得懇切,饒是羅碧也不好再擺臉色,何況他本就擔心多過氣憤,若千雪有何閃失,他必然內疚至極,難以原諒自己。

『……有勞你了。』羅碧緩了語氣,千雪看著歡喜,不由得抬手按在羅碧肩上。

『話雖如此,還是需要你親自同孟高飛一會,便是一同拜祭過往弟兄也行。』

『那是自然。藏鏡人確實有愧於弟兄,亦不曾忘卻他們。』羅碧微微歎道。他本生得秀麗,更是同中原以「豔麗斯文」著稱之史豔文長著相同容貌。即便羅碧從不以為自己如何好看,又長年以面具遮臉,世人只道藏鏡人乃萬惡罪魁,兇暴嗜血,令人聞之膽寒,哪裡還有閑情論其外貌——何況也沒有機會一見。

然而千雪及溫皇不同,三人少年相交,約莫是穿同一件兜襠布長大的情誼,加上年少輕狂,因故有了肌膚之親,雖不曾相互許諾起誓,各自也有不同際遇,卻沒有因此淡了床笫之樂。幾十年下來,三人私下的關係倒也成了尋常事情。千雪早年曾傾慕羅碧,有幸受羅碧青眼,正面回應自己,兩人亦有過一段青澀美好的時光。後來羅碧因各式考量成婚,千雪大方祝福,待羅碧一如往常,只不過少了踰矩,多了克制。再後來便是羅碧痛失愛女、婚姻生變、仕途遭難……最終竟流亡九界,苗疆、中原皆容不得他,探其原因,實在可說是造化弄人,箇中糾葛不足為外人道矣。

千雪看著羅碧發了會獃,不禁伸指輕撫他鬢邊的白髮,惋惜道:『我以前最喜你又黑又長的頭髮,這麼些年過去,你卻是咱們之中最早白頭的。』

羅碧抬眼望向千雪,只見他碧青色的雙目深深凝視著自己,薄脣微抿,彷彿專注至極,眼中只有羅碧一人。孤鳴血統於外貌上的特徵,除了恍若星辰的虹彩之外,輪廓多半深邃銳利,不可逼視。他雖常與溫皇調侃千雪私生活混亂,可羅碧心裡明白,任誰被那雙眼睛看著,都會生出不該有的念想。千雪有意無意惹了多少風流債,就是一貫對風花雪月不感興趣的羅碧,偶爾也會作為笑談,大抵深知千雪不會真的生氣。

『你拿我當那些「知己」呢?』羅碧輕哼一聲,並不反感,又煞風景般地說道:『看不慣就別摸。』

千雪探手自羅碧後頸捉出幾條細辮,色澤純麗柔亮,一如大部分的髮絲。千雪掬起幾束短辮,湊近脣邊親了親,無意道:『我就是心疼……』

這個千雪孤鳴——!羅碧暗暗歎了口氣,若非熟悉千雪為人,當真要以為他在調戲自己。平時那般大而化之,驟然表露心跡、幾許情深,委實令人招架不住。羅碧撥開千雪纏著自個頭髮的手,在千雪以為他感到厭煩,欲抽身而退前吻了上去。

千雪微睜雙眼,立時反客為主,扶著羅碧腦後吻了回去。他比之羅碧高了些許,苗疆人多精悍高大,孤鳴一族更是身形頎長、虎背熊腰。羅碧雖武功高強,內力精湛,中原血統到底使他個子不如千雪修長,即便二人間的差距並不明顯。

千雪稍稍頂開羅碧齒間,將舌頭探了進去,羅碧輕咬一口千雪,趁著後者猶疑瞬間,猛地挑開千雪的軟肉,深深鑽入對方口中。同時拽起千雪耳後的髮辮,大力將他撳在自個兒身上。

兩人同時向後倒去,噹啷一聲撞在房中的茶几上,也不知是否碰掉了幾隻杯盤。千雪拉開羅碧,小心摸了摸他的後腰,詢問道:『有沒有怎樣?』

羅碧哼笑出聲,不以為然道:『哪這麼嬌弱?』

千雪笑道:『是我婆媽了。藏鏡人自然不是軟弱之輩,但我還是想好好待你。』

『你可真不檢點!』羅碧嘲諷道,甚有調侃之意。他不管千雪在旁抗議,自站直了身子,抬起手來卸下身上寶甲,又摘去頭上額帶,將之隨意擺在桌上。千雪眼角跳了跳,不確定地問道:

『藏仔,你……?』

『怎麼,你沒興致?』羅碧掃了千雪一眼,繼續寬衣解帶,千雪明知羅碧並非挑逗調情,還是被他瞟得下腹一熱。他忙不迭將手按上羅碧正解脫的腰封,討饒道:

『我、我當然想了!但你能不能慢點,好歹讓我有甚事情忙吧?』

羅碧上下打量千雪,末了勾起微微的笑意。他不笑時已十分俊美,一旦稍稍流露溫和親善,往往令千雪怔了神、失了智,十多年前如此,而今亦然。

『千雪王爺,連脫衣服都要人伺候麼?』

『你就別挖洗我啦!』千雪自暴自棄似地撲抱住羅碧,兩人又是拌嘴又是拉扯,一路糾纏滾入床中,獨留桌上燈火兀自燃燒不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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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碧長年征戰,青壯年後又顛沛流離,身上綴滿傷痕,撫摩起來並不滑順。然而千雪就是說不上的喜歡,每每將手掌貼著羅碧肌理,那粗糙的觸感與鮮活的彈跳,總令千雪胸口一熱,彷彿血氣躁動全湧上咽喉,吞不下、吐不出,除了化作交媾的衝動之外,難以用其他方式排解。

他仔細地將羅碧的長髮挽至枕上,以免羅碧翻身時拉扯到頭皮,又不住親吻羅碧豐潤的嘴脣與臉頰,一邊將手下探,握住羅碧半勃的陽物捋動起來。千雪實在不想浪費時間脫自個衣裳,遂耍賴央求羅碧為他寬衣。羅碧倒也乾脆,嘴巴不時為千雪又親又舔,不便答話,就點點頭直接動手。羅碧動作麻俐,卻少了些謹慎細緻,對待千雪身上的華袍錦衣一如粗布韋帶,拉起千雪腰際的環佩扔在地下,又扯開他襟上的皮絨甩在旁邊,一番折騰下來,衣衫不整、冠傾鬢亂的千雪反倒狼狽極了。

千雪不以為意,將下身解脫而出的小兄弟與羅碧的一併握住了,反覆磨蹭挨擦,同時輕咬羅碧喉結,順著其舒展伸長的頸項舔將上去,又吻了吻羅碧的下脣,低聲道:『羅碧,你來麼?』

羅碧眼眸半闔,似是給千雪弄得暢快,只隨意道:『你來。』

『嘩,今日這般好說話?』千雪調笑道,羅碧笑了一聲,抬起手揉亂千雪瀏海,挑釁道:

『你若不行,我倒不介意出力。』

『我曉得你在乎方才對我的態度,可我真的沒有放在心上。』千雪柔聲道,湊近羅碧吻了吻他的眼尾,坦白道:『只要你知道我這顆心,我就很歡喜了。』

羅碧微微一歎,道:『你一向對我好,反倒是我……』

『咱們之間還要說這些麼?』千雪朗聲道:『你若快活,我便高興;千雪孤鳴身側有你羅碧,金銀財寶都比不上。』

羅碧忍不住老臉一紅,嗔道:『講這種話也不知羞,要做快做。』

『先前你不也說了好些肉麻話嘛?彼此彼此,禮尚往來!』千雪哈哈笑道,起身拍開床頭暗格,取出藏於內中的脂膏。『溫仔真細心,我沒說就知道準備這玩意。』

『別感謝得太早,他這個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,當心又被他下了蠱。』羅碧嘟噥道,看著千雪挖出盒中軟膏,便自行踢落腿間衣物,將兩腿敞了開來。

『若溫仔又搞些五四三,就要勞煩你陪我啦,』千雪將指上的糊狀物細細塗在羅碧下身,緩緩揉搓羅碧緊緻的肛穴。同時將其一條腿架在自己肩上,騰出另隻手套弄羅碧性器。羅碧吐息漸沉,揪著身下被單的手一鬆一緊,逐漸浮出青筋。然而他始終敞開了身體,任由千雪照料愛撫,壁壘分明的腹肌隨著呼吸起伏跳動,看得千雪恍惚著迷。

這其實沒甚麼道理,同為習武之人,千雪自個兒的身材與羅碧相差無幾,便是胯下那話兒也無甚迥異,偏偏千雪就是覺得羅碧有百般好、千般美。貼著他的時候,羅碧的體溫及觸感,味道和重量皆令千雪愛不釋手,多一分、少一分便失了色,無論何時,眼前之人都是最完美的狀態,與其歡好的滋味更是無可替代,就像澆在心頭的一股熱血,令千雪耳中「嗡」的一聲,眼裡再也看不見其他事物了。

『嗯,好緊。』千雪慢慢推入一根指頭,挨近羅碧吮吻他前胸,羅碧舉起手捏了捏千雪的耳朵,低吟著回道:

『這不是……廢話麼?』

『我以為溫仔不會放過你,他一直對你很有興趣。』

『他可是病號,與慕容煙雨一戰後尚未康復,便是求我也不會理。』羅碧輕哼道,在千雪伸進第二根指頭時,發力掐住千雪耳垂,惹得後者大喊「輕點!」,又道:『再說了,為何不是我幹他,倒是他幹我?』

『溫仔雖然懶,可技術不錯麼……』千雪撒嬌似的蹭了蹭羅碧下頷,示意羅碧揉一揉自己被捏紅的耳朵。『不提他了,總感覺他等會兒就要闖進來,無端讓人發怵。』

『你就烏鴉嘴罷,到時軟了,我可不管你。』羅碧啐道,手上卻也配合,輕輕撫摸千雪紅通通的耳殼。千雪像是被順了毛的大狗,喜孜孜地吻上羅碧,尖銳的犬齒磨咬羅碧泛著水光的嘴唇,舌尖靈活調皮地勾纏著羅碧,整個身子貼了上去,前後聳動起來。

羅碧後庭已濕潤鬆軟不少,千雪探入三指,隨勢抽送不迭,他手上長著刀繭,指骨修長,很快便碰著那銷魂之處。羅碧放聲呻吟,低沉磁性的嗓音勾著千雪的心,宛如初自獵物剝下的毛皮一般,貼著刺癢卻極為暖熱,又伴隨著一股腥氣,直直攪起腹中深埋的欲望,只想立刻痛快馳騁,長嘯而起。

千雪的陽莖硬得發疼,可羅碧沒有允准,他便不敢造次。只見羅碧的陽物不再需要千雪撫慰,即已十足挺立,筆直粗長的莖身漲紅,血管攀緣其上,頂部龜頭滲出清液,淋得柱身濕滑透亮。

千雪伏低身子欲為羅碧舔舐性器,方離了羅碧,面龐就被後者推了一把,他抬眸不解地望向羅碧,只見其拾起床上的脂膏,將之遞至千雪眼前,啞聲說道:『行了,你……直接進來。』

他接過小盒,抽出手指檢視羅碧下身,肛穴已稍稍開了個口,四周肌肉正不斷收縮顫動,不禁放輕嗓音問道:『要換個姿勢麼?從後頭來比較舒服。』

羅碧搖搖頭,挺了挺胸腹伸展肢體,矯健碩美的身軀彷彿一頭豹子,儂麗的眉目因動情柔和幾分,只低低道:『不必,就這樣罷。』

千雪放下羅碧腿腳,隨意拿了自己的衣物摺疊成團,墊在羅碧腰後,伏低身子掀開盒蓋,蘸取膏脂。他也不囉唆,因為千雪明白一旦羅碧說「好」,便是任他發揮的意思。兩人對彼此的身體瞭然於心,現下惟求痛快而已。

羅碧不再言語,千雪將軟膏抹於柱身,扶著自個飽脹的陽具緩緩推入,緊緻的肉箍猛然吸嘬,咬得千雪簡直要疼痛起來,同時卻是舒爽至極,刺激得他額上浮出一層汗。千雪不願冒進,一點點地推入抽出,同時關切羅碧神色。後者則坦然直視千雪,眉間微蹙,雙頰紅潤,眼神雖時有失焦,可大致仍是清醒。他舉臂攬著千雪的脖子,粗糙掌心貼合頸背,待其完全進入後,一雙長腿便絞住千雪腰際,發力將他錮在身前。

『你的腿腳還是這般有力,我動不了可怎麼辦?』千雪笑著啄吻羅碧鼻尖,靜待羅碧適應體內物事。

『還未開始便不行了?狼主不比從前啊。』羅碧勾起脣角笑了笑,明明故意話裡尋事,千雪卻道心尖都要被撩撥起來,愛欲如火,全身熱燙不已。他恨恨地咬了一口羅碧臉頰,羅碧笑罵道:『你是狗麼?』

『才不是狗呢,人家不是都稱呼我「狼主」麼?』千雪嘟噥道,觀羅碧面色稍霽,便緩緩抽插進退,漸次加重力道。事實上,千雪最愛便是羅碧緊纏著他的腿,從未有人能在床事中將千雪夾出烏青,偏偏就羅碧辦得到。羅碧的大腿肌肉豐滿,線條分明,被肏得爽了,往往像要拚搏似的絞緊千雪,偶爾都要使千雪錯覺快被擰斷。可正是那迅猛強壯的力度,讓千雪難以忘懷,無論他同甚麼人睡了,總是不由得比較起他們纏著自己的感受,卻無一人能與羅碧同樣,令他快活得心驚肉跳。

牆上的燭影搖動起來,床裡的碰撞亦趨激烈,千雪不再留手,九淺一深,次次狠搗羅碧穴中,羅碧縱聲吟哦,雙掌不自覺地掐住千雪脖頸,好似一不留神便會扭折了他的咽喉。但千雪毫無懼意,只越發猛衝橫撞,胸中的愛意與血性併起,直欲將羅碧釘死在床上。同羅碧睡覺,他不必擔心自己傷了他,也不需憂慮全情投入嚇壞了人,事後得呵護安慰。千雪自是愛極羅碧,斷然沒有想傷害對方的念頭,可能夠讓他放手一搏、後果無論者,除了羅碧,大抵便只有溫皇了。

『羅碧……你、你真好……』千雪弄到興起,只覺滿腹心事想同羅碧傾訴,話說出口卻成了胡言亂語,連自己都不大明白在講甚麼。羅碧被他肏至失神,幾乎忘了眨眼,只一勁朝頂上看去,軟舌無意識地舔著脣瓣,也不知聽見沒有。

羅碧給千雪撞得一顛一顛,臉頰恍惚感到水意,原是千雪的汗珠沿著鼻樑滴在他面上。他伸舌舔了舔,不禁想起甫回苗疆,同女兒見面談話的場景。實話說,鐵驌求衣推無心坐上大祭司之位,此牽制藏鏡人之舉著實狠毒,卻也有效。平心而論,軍師之手段實在高超,亦使羅碧十分不滿。自九龍天書之局後,羅碧同孤鳴一族已然不共戴天,唯獨千雪不同,而這並非僅僅是無心所以為的「結義之情」。

他與千雪除了是能將性命交予彼此的兄弟,也多少有些鶼鰈之好的意味。即便如今聚少離多,不及尋常愛侶同泛五湖、共覽塞外風光的相依相隨,可在羅碧心中,千雪早不只是年少深情的遺響而已。溫皇說他裝傻不知千雪的希望,其實羅碧何嘗不知?千雪多次詢問他是否願意回來,姿態之低都要令羅碧不忍。千雪一生瀟灑,家世顯赫,身分尊貴,鮮有需要懇求他人的時候,也極少嚐到求而不得的滋味。可羅碧面對千雪的希冀,仍因故拒絕了他,千雪雖失望,依然尊重羅碧的決定。人非草木,孰能無情?羅碧曉得溫皇暗暗酸他偏心,可溫皇自個兒也捨不得千雪,瞧這幾日在還珠樓,溫皇給千雪伺候得四體不勤的安逸模樣,連下棋贏了千雪,都高興得像甚麼似的。

他同溫皇都需要千雪,雖說到了這把歲數,早已不是年輕熱戀時的纏綿悱惻、一日三秋,可晚間得知千雪為己私下前往鬼市,並和孟高飛豪賭涉險,雖不至於對千雪毫無信心,可到底使羅碧焦慮擔憂,險險失了分寸。直到千雪安然歸來,又細細與他解釋來龍去脈,方才能夠放下胸中大石。羅碧性情殺伐決斷,蓋因過去身為苗疆將軍,臨事不決易生禍患,讓他向來少顧慮他人情緒,更著眼於事實上頭。便是對著千雪,羅碧雖習於聽從其指令——畢竟過往於朝廷之上,千雪貴為王爺,身分地位擺在那兒,不受影響也難。然而兩人相處,羅碧偶爾因一時性起衝撞了千雪,即使後者常以嘻笑揭過,不以為意,仍是令羅碧惦記在心。

稍早羅碧主動撩撥,倒未必然是為討好千雪,不過千雪所說倒也不錯。除此之外,對千雪的憂慮、喜愛與感念,方是羅碧自發親近他的主因。走過半生風雨,如今同對方偶有狎暱之舉、床帷之歡,已不單單是憑著一腔激情驅使,其中的萬種情懷,千滋百味,當真是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了。

二人又弄了一陣,千雪感到羅碧體內倏忽抽緊,纏絞著他的雙腿亦痙攣起來,曉得羅碧約莫要登頂了,便伸出手來抓握羅碧彈動不止的陽莖,俯首含吻羅碧耳尖,悄聲道:『我也……呼,我也快到了,咱們一起……?』

羅碧眨了眨眼,怔了半晌消化千雪的意思,待要應答時忽然睜圓雙目,朝千雪示警道:『等等——!』

說時遲,那時快,門邊忽地傳來數千道極銳利之劍意,驚得千雪差點繳械疲軟,隨後房門大開,步入一道清俊高挑的身影,不是任飄渺卻是誰?

千雪這一驚嚇非同小可,須知三傑皆是武林中頂尖之高手,肢體反應皆不可同常人相比,即使知曉來者是任飄渺,可秋水浮萍的劍意豈是等閒,立時繃緊了身子猛然一撞,竟生生將羅碧給弄得射將出來,後者也未及留神,不意在千雪背上抓出幾道傷口。千雪沒心思管自個狀況,手忙腳亂為羅碧抹去臉上、身上潑濺的精液,又捧著後者面龐瞧他神色。他見羅碧無甚大礙,便轉頭朝任飄渺破口大罵起來。

『我靠!溫仔你有啥毛病?』

來人披散著一頭白髮,神情寡淡,解下裹身的長袍僅餘裡衣。同神蠱溫皇時言笑晏晏不同,任飄渺眉目清冷,氣質疏離,連著也沉靜少言許多。他雪絲微濕,露出一雙足踝,好似方沐浴過後信步而至,陡然撞破至交好友的私事,彷彿也全無所謂。

『千雪,你這嘴真是開了光。』羅碧喘息稍勻,推了推千雪自坐起身。

『不是罷?溫仔你莫開玩笑,傷還未好全是要湊甚麼熱鬧?』千雪挪開身體,一看自己那話兒還挺著沒射,立刻想明白任飄渺的意思。他雖然不大痛快,可到底沒有動怒,又見羅碧神態如常,總歸放下心,繼而詢問那不請自來的好友。

『狼主尚未盡興,且由任某相陪,一盡地主之誼。』任飄渺微微一笑,若說神蠱溫皇是綿裡藏針、肉裡裹刺,那麼任飄渺便是浣花滌劍,臘梅映寒——那涼薄的笑意無瑕而冰冷,令人心生嚮往,卻又恐其鋒利。

『即使我說不,你那脂膏裡頭的蟲蠱也不會放過我罷?』千雪甫經任飄渺這麼一鬧,仍未洩身便心中有底。他倒不認為自己受溫皇算計,只是頗感無奈。千雪伸指彈了彈那小兄弟,哦喲,還真是硬邦邦。

『狼主何出此言,尋常助興之物,在尤擅藥理的狼主面前自是不夠看。吾僅僅添了少許無傷大雅之蠱蟲,有此功效,顯見狼主仍龍精虎猛啊。』

『呸呸,我實在擔心哪日便被你折騰得不舉了。我過去罷,讓羅碧歇一會兒。』千雪歎了口氣,正想站起身,任飄渺卻一個箭步湊近其面前,掀起衣襬便跨坐於千雪腿上。

千雪睜大眼睛,猛地舉臂箝住任飄渺腰際,又伸手往其後庭一探,不可置信道:『不必那麼急罷,況且你也上來,這床豈不是要塌?』

任飄渺哂道:『還珠樓雖非瓊臺玉閣,這區區床榻尚且承受得起。』又轉首望向羅碧,溫言道:『羅碧也不介懷罷?依千雪之狀,藥效應同樣影響你才是。』

羅碧不耐地啐了一聲,道:『先顧好千雪罷,別真把他給弄殘了,屆時頭疼的還不知是誰。』

任飄渺頷首同意,自騎著千雪緩緩起伏騰挪,他一手扶著千雪肩頭,一手卻往羅碧的方向伸去,勾住羅碧逶迤枕被的黑髮,悄聲笑了笑,道:『若吾自薦枕席,羅碧可願接受?』

羅碧挑起眉頭,批評道:『何必惺惺作態,你實在很無聊。』說著傾身向前,捏握住任飄渺下顎咬上一口,道:『自你受傷,千雪哪日沒有無微不至地陪侍在側?亂吃飛醋有意思麼?』

任飄渺「哈」地笑了出聲,又陡然被千雪一頂,不禁微微溢出低吟,只輕輕歎道:『這嘛……因為你不一樣呀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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