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金光]223-1

October 03, 2021

風快的刀〈上〉(鐵驌求衣 / 風逍遙♀)


※現代黑幫 AU,涉及風逍遙和蒼狼性轉換。

※蒼風天生女性設定,內文含 OC(原創人物)描寫,不適者注意。

※又名:老鐵暈船記。(不是



白日無跡回到百勝戰營——鐵軍衛設於苗疆西北部的議事廳時,指針正走至下午四點。小七拿著雞毛撢子拂拭神壇上的灰,見白日無跡進門,便放下手邊工作招呼道:『白日先生。』

白日無跡微微頷首,眼角瞥見廳堂中央長桌旁的椅子上,被誰扔置了一個雙肩後背包,淺色系的布面,綴以大小不一的徽章,提把上掛著酒葫蘆形貌的吊飾,以及幾綹手工編織的幸運繩。白日無跡看著那光鮮活潑,同這議事廳方枘圓鑿的年輕物品不禁抽了抽眼角,顯然忘了身側的小七比之物件主人尚幼少許多。

『風逍遙來了?』白日無跡問道,小七給他奉了杯茶,點頭道:

『是的,風姐早早就到這兒,和軍長外出用餐,目前正待在軍長辦公室裡。白日先生找風姐麼?』

「軍長」乃鐵驌求衣在江湖上的渾號,一方面由於他身為鐵軍衛話事人,組織名稱裏有個「軍」字,另一方面也與其軍人背景有關。鐵軍衛中有不少鐵驌求衣過去的部下,向來慣喊頭兒「軍長」,久而久之,連小七這般新進的弟兄,也跟著稱呼其為軍長了。

『這個風逍遙,不是負責大小姐在學校的安全麼?也不曉得這算蹺班還是蹺課……』白日無跡嘟噥道,小七聞言便笑道:

『大小姐中午向學校請假,陪大爺至醫院作例行檢查去了。風姐隨行護衛,事情結束才過來的。』

『哦,這樣?』白日無跡留了心,他並不曉得撼天闕去醫院之事,遂問道:『大爺身體不適麼?』

小七道:『這倒沒有。早晨送大小姐上學時,大小姐說是半月前便預約好的診療,交代我中午先至祖宅載送大爺,再到學校接她和風姐。』

白日無跡略略沉吟,此事鐵驌求衣想必已經由風逍遙得知,道上誰都曉得孤鳴一族年輕的龍頭十分「顧家」——蒼越孤鳴十五歲時,父親顥穹孤鳴意外橫死,隨之而起的是其祖叔叔競日孤鳴。本來若事情隨著蒼越孤鳴失蹤便罷,偏偏早已猜忌叔父甚深的顥穹孤鳴,事先安排親衛及兄長天闕孤鳴出獄,並且搶在競日孤鳴得手前,自槍口下挽救少主蒼越孤鳴。

之後便是長達一年半多的孤鳴內鬥,無論爭鬥之初,或是戰況趨於白熱時,均無人相信年幼的孤鳴少主能夠重掌大位,即使支持著她最強力者是苗疆過去的黑道之星——天闕孤鳴,彼時已改名為撼天闕,可他究竟是老了。這未必攸關撼天闕的年紀,而是獄中三十年的空白,人脈網絡幾乎全被顥穹孤鳴掐斷的情況下,再出的撼天闕所面對的困境,實不亞於姪女蒼越孤鳴。

然而跌破眾人眼鏡的是,蒼越孤鳴及其建立的聯軍當真成功了。無人知曉那一日的孤鳴祖宅發生何事,孤身潛入狼窩的蒼越孤鳴是如何奪回權柄,甚至讓她素有苗疆首智的祖叔叔競日孤鳴「不知所終」——道上人皆認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,只要競日孤鳴不死,其斷沒有放棄籌謀多年之成果的道理。然而事實的真相為何,終究只有身處風暴中心的蒼越孤鳴——及少數人知曉了。或許,向來同孤鳴一族關係匪淺的鐵軍衛軍長,蒼越孤鳴日後的軍師——鐵驌求衣,亦屬那「少數人」之一罷。

白日無跡望了望大廳一隅緊閉的門扉,那是鐵驌求衣辦公室的大門。以他的資歷及地位,大可以敲門之後逕直而入。不過風逍遙在裡頭這件事,使白日無跡不得不三思——他對風逍遙並沒有甚麼意見,即使有,那也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。彼時風逍遙也才十四、五歲罷?想想都覺得自己小心眼。然而白日無跡向來是個直覺敏銳且謹小慎微的人,用姚明月的話來說,就是小家子氣。不過他天生缺乏羅碧那樣的豪情,何況那也不是假裝如此就真能如此的事。

無怪自己不受明月青睞——白日無跡漫不經心地想道。他毫無波瀾的眼神,在想起曾於鐵驌求衣辦公室中看到的景象時稍稍扭曲了些,但很快又恢復為古井般的沉靜。鐵驌求衣是沒有在辦公場所同(女)人做愛的癖好,這倒不是他有所堅持,而是沒有必要。白日無跡瞭解上司,一如他瞭解風逍遙。而風逍遙這丫頭,就是個能夠打破鐵驌求衣凡事講求效率、務實等原則的存在。白日無跡揀了處位子坐下,拿出公事包裏的筆記型電腦,在略顯陳舊的議事廳裡,迎著空氣中撩亂飛舞的塵埃,以及祭壇上神像悠遠的凝視下,心無旁騖地工作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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鐵驌求衣當初從廢墟中撿回風逍遙,據後者所言過了年正好滿十三歲。鐵驌求衣為她安排身分證件,讓風逍遙以插班生的方式轉入當地一間私立中學,又就近租賃一戶公寓,和風逍遙共同生活。他約莫是認為風逍遙年紀小,需要人照顧,也或許是有其他考量,總之風逍遙亦不曾過問為何不放她獨居。平時鐵驌求衣早出晚歸,偶爾也有須外出公幹幾日的時候,然而他總是準點打電話叮囑風逍遙回家吃飯——鐵驌求衣深諳自個做不好家管,遂請了家政婦每日煮飯打掃,他也不大管風逍遙幾時回家、幾點睡覺,可每逢上學日,早晨六點半家裡的電話必定準時響起,直到風逍遙睡眼惺忪地接聽通話。

鐵驌求衣像是她的監護人,可生活上似乎又不怎麼管束她,零花錢每月給一次,若是不夠用,只要風逍遙給的理由能讓鐵驌求衣接受,後者鮮少扣著不給。兩人平常相處倒也融洽,鐵驌求衣雖然不苟言笑,可對她卻是極有耐心,間或也會說上一兩句笑話(儘管風逍遙不確定那是不是老大仔試圖搞笑),風逍遙的小日子大半時候相當自在,只偶爾她也不曉得自己是否更想老大仔多陪伴一些。

風逍遙初中畢業後,對於學校的興趣也告罄了。本來中學的課業對她而言無異「舊夢重溫」,風逍遙在道域是重點培養的少年兵,隨鐵驌求衣的安排入學,不過是因為沒有上過普通的學校,覺得新鮮才答應的。她在班上的成績不好不壞,上學很輕鬆,每逢考試卻讓她絞盡腦汁——不能拿太高分,可是也不能差得太多了。一開始這般「假考試」令風逍遙躍躍欲試,但幾回下來便失了成就感,鐵驌求衣對她的學業亦不怎麼要求,他會看風逍遙的學期成績單,也會盯著少女的試卷若有所思。風逍遙好幾次以為自己作假這件事要穿幫了,心都跳到嗓子眼,可過後鐵驌求衣只是點了點頭,便將成績單及考卷一併還給風逍遙。

風逍遙沒有參加畢業典禮,當天鐵驌求衣帶她外出吃飯。升學的事情,在學期結束前已由鐵驌求衣同導師交涉完畢,導師對於風逍遙不打算繼續讀書十分不贊同,勸了她多回,最終風逍遙便搬出老大仔來應付。總之,風逍遙在鐵驌求衣同意下略過升學考試,連帶著也淡出校園生活。鐵驌求衣問她接下來有沒有甚麼想做的事,風逍遙轉了轉明亮的眼珠,道:『我想在苗疆四處看看。』

鐵驌求衣頓了頓,道:『想去旅行?』

風逍遙微笑道:『也不算是,咱們這兒舊名百勝戰營——雖然現在也一樣啦,聽說以前是駐軍屯田所在,儘管已經改變很多了,我還是想好好逛一逛。』

『需要我安排麼?』

『不必啦,我每天揀個地方走走,晚上還會回來的。』

鐵驌求衣讓侍應生添滿風逍遙杯中的水,他放下刀叉,將考慮一陣子的方案提出。

『可以。需要甚麼就同我說。不過,我希望你能繼續學習——你不愛上學,那就別去了,改為在家自修,你覺得如何?』

風逍遙眨眨眼,道:『是找老師來家裡上課的意思麼?』

鐵驌求衣頷首道:『是。每週上三次課,由不同老師負責不同科目,若過後認為哪位老師不適任,咱們也可以再談。其他時間你自行管理。』

風逍遙見鐵驌求衣算是同意了,不禁笑了開來。少女腦後高高的馬尾巴雀躍地跳了跳,明媚的眼睛滿是光彩。

『嘩!老大仔,你真好說話,』她喜孜孜地叉起一尾白蝦放入口中,微翹的脣珠輕輕碰了碰蜷曲的蝦肉,又一下放回盤子裡。鐵驌求衣看著她如畫的脣弓幾秒鐘,不動聲色地關切道:

『怎麼?』

『老大仔,你對我真好,可是你為甚麼要對我好呢?』風逍遙道:『我覺著自己沒有甚麼能給予你的東西。』

鐵驌求衣輕笑了聲,道:『這個問題,當初你同我走的時候就該問了。』

風逍遙紅了臉,假咳一聲道:『那時老大仔問我,願不願意去你那兒住一晚,還給了我巧克力……所以……』末了又笑嘻嘻起來:『所以我忘記問啦!現在補上行不行?』

鐵驌求衣忍俊不禁,溫聲道:『你也還記得,是我問你可否同我一起走。當時的你已經給予我「唯獨風逍遙所擁有的東西」了。』

『我的意願這樣要緊麼?』風逍遙詫異道,她微微歪著頭思索,綢緞般的頭髮滑落少女肩頭。

『當然要緊。』鐵驌求衣道:『無人能逼你拿出不願給予別人的東西,便是我也一樣。』

『可是我想給老大仔,』風逍遙彷彿想通了甚麼,欣然道:『一定還有老大仔想要,而我也有的東西——只是你現在不說,對麼?』

鐵驌求衣不置可否,他將盤子裡鮮嫩肥美的魚排切下一塊,穩穩地擱在風逍遙盤中。

『待你意會出那究竟是「甚麼」的時候,我會索要的。』鐵驌求衣道。


風逍遙繼續心安理得地待了下來,那陣來自南方的薰風暫且停留於百勝戰營,鐵驌求衣偶有觸摸的念頭,終因擔憂驚擾了她而作罷。風逍遙除了晚飯回家裡吃,整個白日多半待在外頭。鐵驌求衣不曾告知她鐵軍衛議事廳的位址,事實上,兩人同住這幾年,沒有向對方坦白的部分也實在是多了些。風逍遙特別喜歡到百勝戰營某處的冰室吃午餐,經營者是一對中年夫妻,早年盤下樓中樓的店面做生意,風逍遙尤愛老闆的快炒料理。

百勝戰營地區最得勢的幫派為鐵軍衛,如此並不表示沒有其他小門小派。苗疆這塊地方,以地緣關係為主的社團居多,這也是為何長年執牛耳的孤鳴一族,十分講究組織間的緊密性之故。光是百勝戰營這兒,鐵軍衛便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。當然,這是孤鳴一族與鐵軍衛表面上的關係——多年以前,鐵軍衛的話事人便是從孤鳴一族分出去的。江湖上有稱鐵軍衛乃孤鳴一族在苗疆西北方的眼,也有人說百勝戰營實為孤鳴家的狼爪。

風逍遙白日在外遛達,儼然像個無所事事、游手好閑之輩,人又生得美貌俊逸,形容年少,日子一長便給地方上的混混盯住。可她彷彿不知那些地痞流氓搭訕自己的意圖,只言笑自若地同他們套近乎。要知歹人多是欺善怕惡,你表現得愈害怕畏縮,其氣燄愈是高漲;如是絲毫不以為懼,多數惡念也跟著偃旗息鼓。風逍遙的態度,讓多數鱸鰻疑心她背後有人,指不定是某個山頭大老的情婦,要不就是社團幹部的親屬。否則置身於眾惡煞當中,何以連手指都沒抖一下呢?但無論那些人怎生猜想,風逍遙也不在乎。她依然過著四處遊蕩、踩點回家的小日子,與鐵驌求衣見了面,就興高采烈地分享所見所聞。

可時日一久,即使混混們多少同風逍遙產生情誼,依然有幾個惡向「屌」邊生的人動起歪主意。迷姦她的計畫在地方惡棍之中引發兩極意見,有人認為到底算是朋友了,風逍遙又率直大方,一夥人這般設計她實在太不厚道(哪怕其人似乎忘了,強迫素未謀面的女性發生關係也不是個事),有人宣稱風逍遙既然知道這裡是個甚麼樣的地方,就不該毫無顧忌地四處閑逛。被人看上了,也是她自己不小心。

眾人吵嚷爭執,始終沒有結果,何況這實在不夠體面——男人在某些時刻,總會突然將面子看得比性命還重要。此事暫時不了了之,無人再提陷害風逍遙的事,然而也沒人真正消弭這股歪心思。

事發當天,風逍遙獨自來到冰室吃飯,打從她偶然喝了苗疆特產的吊兒醉,便十分傾心其嗆烈辛辣的味道。雖然因著她年幼,老闆起初不肯賣酒給風逍遙,但她時常光顧,人又天真討喜,漸漸店主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。說來奇怪,這吊兒醉素有「酒杯一吊,三兒皆醉」之譽,尋常的成年男性也難自個喝下十升一斗,偏偏風逍遙就是能面不改色地乾下半瓶酒水,且行走談吐仍清晰如常,彷彿不曾將那杯中物吞進肚裡似的。

彼時風逍遙正捏著筷子,高高興興地挾取盤中菜餚,準備大快朵頤,幾名年輕男人忽然闖入店裡,一邊吆喝著將其他客人趕了出去,一邊團團圍住風逍遙的桌子。店門口管帳的老闆見情勢不對,趕忙要進來勸說緩頰,也被人亮著刀子轟了出去。風逍遙張開嘴,將熱騰騰的料理送入口中,舌頭被燙著了又呼呼地吹氣,然後倒了杯酒咕嘟嘟飲下。她面如桃花,彷彿微醺,輕歎口氣讚道:『真好吃!』

一名頰帶疤痕的壯漢發力搥向風逍遙身前的桌子,震得整盤菜散了滿桌,酒瓶也險險滾落下去。風逍遙伸箸點住瓶身,抬眸笑道:『這不是包皮兄麼?怎麼這樣大火氣?』

『你這婊子,先前讓我丟了好大臉面,還敢出現在百勝戰營!』被稱呼為「包皮」的大漢咆哮道,一旁的二把手「雞皮」和手下們皆面色不豫,狠戾地瞪著人牆中的少女。

『甚麼呀,你是說大夥圍著毛巾被帶上警車那件事麼?誰知道你們在賓館裡頭做甚麼,連衣服褲子都搞丟了呢?』風逍遙訝異道,清點了一下四周的流氓混混,又頷首道:『小黑、老貓和瘦子李沒來,是被支開了?看來上回在我的吊兒醉裡下藥,當真沒有他們的事。』

『他們有色心、無色膽,敢勸著我別做這陰損勾當。呸,還以為咱們是獅子會?不敢強姦女人做甚麼黑社會!』

『敢強姦女人就算黑社會了麼?那偷雞不著蝕把米的包皮兄,你是不是要跟大哥謝罪呀。』風逍遙搖頭道,一臉可惜地看著桌面上的食物。『而且我為甚麼不敢來?百勝戰營最大的社團不是鐵軍衛麼?雞皮兄先前說的可不是這樣……呃,你們是混哪裡來著?』

雞皮獰笑道:『我操他鐵軍衛,你聽好了,鐵驌求衣見到我都要跪下來喊一聲爹!』

『噗哧。』風逍遙憋不住笑,她神色變換,末了實在沒忍住大笑起來,少女笑得肩膀顫動,淚水都擠出眼眶,襯得那雙琥珀色的明眸更加動人。『啊、你這……你說他見了你,真會叫你爸爸麼?哈哈……好難想像……』

『笑吧,你也只有現在還笑得出來了,』包皮陰鷙道,恫嚇般地宣告風逍遙接下來的遭遇:『本想把你揍一頓,再讓弟兄們輪番上個幾次,但是看在過去一同喝酒的份上,你可以選擇自己把衣服脫了給大夥爽一爽,省得那張漂亮臉蛋鼻青臉腫。』

『哇,我該謝謝包皮兄麼?』風逍遙止住笑,抬指抹去眼角的水珠,悠然道:『可是我還沒跟人睡過呢,雖然沒有甚麼期待,總是有點要求嘛。』她微微挑眉掃過在場眾人,明明臉上不施脂粉,穿著亦相當休閑中性,然而被她妍媚的眉眼一瞟,男人們竟無端股慄起來。『你們都不是我的理想對象呀。』

『不要緊,「一回生二回熟」,你被幹得找不著北的時候,就不會管甚麼理想不理想了——嗚!』包皮伸手要拉風逍遙,本想嚇唬她,可沒料到眼前一花,緊接著左側太陽穴一陣劇痛,不禁慘叫起來。原是風逍遙握緊筷子,反手將尖端猛擊包皮面上要害,另一手則呈抓握狀,狠狠將拇指捅入包皮眼窩。這下變生肘腋,圍著少女的流氓們俱是一怔,竟沒來得及反應。雞皮較為機敏,連忙出聲指揮,然而風逍遙先是將捂著臉喊叫的包皮往人牆一推,再迴旋踢擊另外一邊的雞皮下體,趁著雞皮倒在地上打滾當兒,扔開筷子抓起桌上的吊兒醉,自包皮撞出的空隙一躍而出,回身舉起酒瓶朝距離最近者砸下,「砰」地一聲,瓶身同腦殼齊碎,酒液及碎玻璃丁鈴噹啷的隨著慘叫聲潑了滿地。


門口把風的混混聽到弟兄們喊叫,原本還以為大夥兒在笑鬧來著,直到玻璃碎裂、桌椅翻倒的聲音響起,才後知後覺地回頭關心。他一轉身走開,店老闆便摸出手機傳了訊息,又暗暗開啟攝像頭將門內的情景錄製下來。正當他想著待在後廚的妻子不知叫了警察沒有,風逍遙執著斷了半截的酒瓶走出冰室。

『啊!妹、妹妹……你沒事吧?』老闆驚出一身冷汗,急急忙忙將手機收起迎了上去,並將風逍遙身後的店門鎖上,防止那群人衝將出來。『真是飛來橫禍,那些流氓成日就愛打架鬧事。我婆娘已經報警了,妹妹且跟阿姨回咱家避一避?若有受傷也讓阿姨給你處理處理。』

風逍遙額上浮著細汗,她看到老闆藏匿手機的舉動,可沒有戳破。畢竟他也沒有要害自己,關心亦是不假。只是他究竟作為誰的眼線行事——貿然詢問想必得不到答案。何況風逍遙有預感,等一會兒出現的人,將帶著她前往解答所在。少女搖搖頭,同老闆說道:『謝謝你們的好意,麻煩老闆幫個忙,叫幾台救護車來吧。』她探手欲拿口袋裏的鈔票,此際方察覺掌中尚握著酒瓶,吊兒醉是一滴也不剩了,徒留沾滿血酒及少數肉體組織的殘片。風逍遙將酒瓶放下,取出一疊鈔票開始數,先將自己的費用買單了。又多塞幾張紙鈔給老闆,說抱歉自己弄壞店裡好幾張椅子。

店主怔怔地收下錢。原先他們這類同當地關係緊密的幫派,本是難免在店裡橋事情時發生爭端,可風逍遙再怎麼看都不像社團裏的人,平時的行程也甚為單純。原先給上面交代任務時,老闆和妻子還有些緊張,擔憂若危及身家安全,那可要如何是好。然而這工作內容說容易不容易,倒也沒有非常困難——關注風逍遙在店中的景況,她吃了甚麼、喝了甚麼,與何種人接觸交流,都一一呈報予接頭人即可。

冰室裡頭的地痞約莫短時間內都不會出來了。頭頂微禿,挺著肚皮的老闆只怔怔地同風逍遙在門口說話。他看著眼前少女娟麗的臉上沾著血,小臂及素手亦傷口橫陳,衣物也有被拉扯破損的痕跡,卻仍一派輕鬆地和自己話家常,不禁感到茫然。過不多時,遠遠傳來警車鳴笛聲,老闆暗暗鬆了口氣,正要安慰少女可以放心了,卻見風逍遙伸出染著血跡的手拍拍自己,輕快道:『再會啦。』便一陣風似的跑開了。他怔了半晌,眼角瞄到風逍遙方才拿著的酒瓶,連忙取了報紙將之包裹起來,扔進垃圾桶裡頭。

風逍遙跑過拐角後便放慢腳步,她倒不緊張遇著警察,畢竟苗疆的身分證甚麼的,老大仔都幫她辦好了。只是自己未成年,如此勢必得聯絡「家長」處理——風逍遙心裡一向沒有將鐵驌求衣視作父親的意思,若兩人真以父女相稱,她還覺得怪彆扭的。此際風逍遙並未意識到,自己對鐵驌求衣懷有別種期待,儘管模模糊糊,可一定不是喊他「爸爸」這樣的。

她許久不曾動手,身體的異狀隱約刺激腦部,使少女的頭一陣陣地發疼。所幸打架前已先喝了半瓶吊兒醉——風逍遙暗自慶幸道,這樣烈的酒,對於緩和自己的痛楚還是極有效的。這興許就是武力的代價罷。雖是如此,風逍遙倒也沒有十足的自信,若單挑對象是鐵驌求衣,自個有沒有辦法全身而退。

『可是我幹嘛和老大仔動手呢,我只想要他對我好……』風逍遙喃喃道,正思量間,一輛轎車悄無聲息地駛向她,在少女身側堪堪停下。副駕的車窗降了下來,風逍遙一看清駕駛座的人,立即呼道:『老白!』

白日無跡探手將車門打開,示意風逍遙上車。風逍遙不作他想便鑽進車裡,在位子上坐定了,又自行將安全帶繫上。白日無跡對她不多廢話且識趣配合的舉動稍許滿意,只道:『軍長要見你。』便不再多說。

風逍遙應了聲,心忖老大仔果然是一切的「答案」,不知為何,她隱約竟是有些高興。望著沿途景色,是以前鐵驌求衣沒帶她走過的道路,這麼說來,老大仔決定讓她知道「鐵軍衛」的議事廳在哪兒了?儘管老大仔從來沒說自己同鐵軍衛的關係,可是在百勝戰營,軍長鐵驌求衣的名字和鐵軍衛基本是一體的,風逍遙早早知道收留她的男子乃此地最有權勢的話事人,可老大仔沒說,她也不打算主動詢問。

不曉得老大仔會不會用這次的事試探自己——在哪裡學的打架?嗯,這問題不難,搬出師兄的名字(還得要小名才好)應該能夠解決;為甚麼被混混盯上?這她也不知道,明明本來還是會一起喝酒打撞球的朋友,豈知哪天就對自己的飲品「加料」了;為甚麼……為甚麼……風逍遙搜索枯腸,絞盡腦汁模擬鐵驌求衣可能會提出的問題,最後發現自己前思後想,不過是擔心鐵驌求衣會不會因此同她生氣。反而那些流氓如何、自個沒有坦白的實情如何,皆顯得不那麼重要了。

風逍遙困惑地想道,不知道老大仔生起氣來是甚麼模樣?住在一塊兒幾年了,還真沒見過他不高興的樣子——不過,也是因為老大仔總木著臉的緣故。想到這裡,少女不由得輕輕笑了出聲,在身旁白日無跡的側目下,逕自闔上雙眼假寐起來。

白日無跡帶著風逍遙來到一處舊建築,拾級而上去往某戶大門前。隨之入內的風逍遙環顧四周,這兒似乎是將整層樓面打通了,顯得十分空曠,廳堂正中央擺著一張長方形木桌,四面圍著齊整排列的椅子。而在房間對過設有神桌,桌上擺著一尊神像,神像旁插著幾支令旗。香火氣繚繞整個空間,想來是燃燒的香燭和爐中的線香所致。爐前擺著若干敬神杯,杯身潔淨發光,顯是常有人擦拭整理。牆上掛著幾幅肖像——那些人風逍遙一個也不認識,另面牆則貼著一大張紙,上頭用毛筆寫著「鐵軍衛歷任話事人暨幹部」等字樣。

除了白日無跡和風逍遙,偌大的議事廳沒見著其他人。然而供桌兩旁各有一扇門,興許打手們便躲藏在裡頭?風逍遙兀自尋思,白日無跡已指著左側的門扉道:『軍長在辦公室等你,進去吧——記得敲門。』

風逍遙狐疑地走近緊閉的房門,抬起手敲了敲。很快鐵驌求衣的聲音穩穩地自內中傳出:『進來。』風逍遙心中的石頭頓時落了地,「砰」地一聲推開門,嚷嚷道:『老大仔!』

鐵驌求衣自辦公桌後起身,引導少女至沙發上坐下,又親自斟了杯茶給風逍遙。風逍遙巴巴地望著他,心裡既委屈又忐忑,卻也說不上為甚麼。此際她尚不知黑社會中奉茶的意義,只自然而然接過鐵驌求衣遞來的茶水,探出舌頭嚐了一口後,擰著臉道:『這茶好苦。』

鐵驌求衣哂道:『這是海境特產的苦茶,對身體有好處的。』

風逍遙道:『是麼?這會不會是欺騙消費者的廣告詞呀……』她嘴上抱怨,仍是捧著杯子一小口、一小口地舔著茶水,大約真是苦著了,粉潤的舌尖像貓似地勾著液體,沾濕了玫瑰粉色的脣瓣,愣是不肯老實喝下肚。

鐵驌求衣坐在一旁看她,少女周身算不上整潔,向來滑順光澤的頭髮有些毛躁,身上的衣服也多有破損。他自然知道風逍遙發生了甚麼事——派去盯梢的人第一時間便向他報告,店主夫妻雖是慢了幾步,倒也傳回頗有價值的訊息。鐵驌求衣壓下見到風逍遙面上傷痕時的不快,耐心等待少女將茶水喝到一個段落,再接手將杯中物一飲而盡。

風逍遙敏銳地察覺鐵驌求衣的情緒,她不由自主地蹭了蹭膝蓋,盤算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撒嬌——道歉再說,卻驚覺一樣柔軟細緻的物事撫上自己的臉頰。鐵驌求衣拿手帕擦拭少女面上的塵土及血跡,仔細避開傷處,又撳了撳她略微潮濕的鬢邊。

『怎麼回事?』他平穩地問道,方才那絲浮動的怒意已消失無蹤,也不知是他當真放下了,還是掩飾得極好而已。

風逍遙一五一十地交代爭端的經過,又補充說明肇因來自於先前自己被設套,可即時發現便將計就計的事情。鐵驌求衣聽聞風逍遙曾被下藥,蹙起眉頭道:『你當時可以告知於我。』

風逍遙小聲道:『老大仔,你在生氣麼?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說的,他們既受了教訓,照理不會想幹第二次——我原本是這麼想的。』

鐵驌求衣道:『一般人做壞事,若因故失敗,大抵也會就此退縮,想著下次或許沒有這麼幸運能夠全身而退。』他執起風逍遙傷痕累累的小臂,道:『可有一種人,越是怯懦越是殘暴,他們不會將錯誤歸於自身,而是需要找個替罪羊挽回自尊心。這種人通常禁不起一點挫折,只有欺凌弱小才感到得意。』

風逍遙道:『那……是我做錯了麼?』

鐵驌求衣搖首道:『你沒有錯,這件事當中,你是受害者。豈有怪罪受害者的道理?』他彷彿不欲克制,抬起另一隻手為風逍遙摸骨,問道:『會疼麼?』

『是有點疼……』鐵驌求衣輕握的部位,恰好是鬥毆時風逍遙擋禦砸向她的板凳之處。那兒腫起一片,也不知是否造成骨裂——鐵驌求衣想道,過會便帶風逍遙去醫院拍片,順道處理傷口。正自思忖,又聽風逍遙道:『可是我最難受的地方不是那兒。』

鐵驌求衣一凜,以為她還有哪裡受傷,當即問道:『怎麼了?不然先去醫院看看?』

只見風逍遙將男子粗糙的掌心貼在耳際,放軟嗓音道:『我頭疼,喝茶不管用的,老大仔能不能給我酒?』

鐵驌求衣並未抽開手,他垂首看著風逍遙,她的馬尾巴有些垮拉下來,滑順的栗色髮絲沿著少女的面部輪廓蜿蜒垂落,少部分纏繞著男子的指掌。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回視鐵驌求衣,她大概在打量他,也可能只是單純迎向年長男人的目光而已。風逍遙纖細頸子上的青色血管,小巧的下巴頦兒,嘴脣、鼻尖、英氣而妍媚的眉眼,讓鐵驌求衣彷彿有了一瞬間的愣怔——這本不該發生在他身上,而向來警惕的男人也立即回過神來,幾乎沒有破綻。

可這毫髮間的遲疑,終是為風逍遙所覺。少女露出不解的表情,好似並不明白鐵驌求衣的表現是厭惡抑或喜歡。她鬆開鐵驌求衣的手,後者順勢站起身,走至房內一隅的酒櫃。風逍遙那點「小毛病」,鐵驌求衣是知道的,當然,細節與成因他沒有問,這不是個能隨意提起的話題。在他眼皮子外,向來是隨意少女憑喜好需要吃喝,可風逍遙到底年幼,身子骨還未長全,實在沒有將酒精往她眼前送的道理。

鐵驌求衣取出一隻乾淨的烈酒杯,倒了四分之一酒液遞給風逍遙。少女乖巧地道了謝,一口氣便將杯中物飲落。鐵驌求衣不著痕跡地歎口氣,坐回風逍遙身旁淡淡道:『莫喝得這樣急,嗓子不燒?』

『噯呀,我習慣了,』風逍遙見鐵驌求衣主動坐在自己身邊,方才那點疑惑立時拋到九霄雲外去了。她欣喜地輕輕偎靠男子肩臂,嬌憨道:『謝謝老大仔,我感覺好多啦。』

『晚些還是要上醫院檢查傷口,不准耍賴。』鐵驌求衣垂眸看著少女裸露的膝蓋泛起烏青,雙手如石雕般動也不動。『這次的事情,倒是我疏忽了。本想著你一向遵守門禁時間,也不曾讓家教老師等候,卻沒幫著你規劃白天的行程。剛巧近來也需要避風頭,不如給你找幾項才藝學學?』

風逍遙「誒」了好長一聲,坐直身體抗議道:『那不就成天都在上課了麼?我會累死的!老大仔回家就沒人幫你開門了!』

鐵驌求衣道:『我有鑰匙,何況家裡是指紋電子鎖。』

風逍遙苦著臉道:『要學甚麼才藝呀,跳舞給你看麼?』

鐵驌求衣哂道:『這倒是不錯的主意,你想學哪種舞蹈?看完醫生就去舞蹈用品店挑衣服,如何?』

風逍遙睜圓眼睛張了張嘴,過後又抿起嘴巴。她脣峰明顯,用浪漫些的話來說就像丘比特之弓,不笑的時候彷彿欲語還休,笑起來更是十分動人。風逍遙發現鐵驌求衣語帶笑意,不正逗著她玩呢,佯嗔一聲環住鐵驌求衣的肩頭搖了搖,埋怨道:『老大仔怎麼這樣捉弄人,太壞了。』

她尖尖的下巴頦兒靠著鐵驌求衣肩膀,柔軟的身體輕碰男子的胸膛。風逍遙這樣愛撒嬌,實話說鐵驌求衣是很受用的。他不認為這小丫頭性感,至少肉體上不是這麼回事,可他確實感到風逍遙可愛,並且任性得恰到好處。而她小心地隱藏實力——無論是課業或者武力等舉動,以及偷偷觀察自己是否起疑,凡此種種皆讓鐵驌求衣心有所感,樂此不疲。

鐵驌求衣俯首對上風逍遙的眼睛,問道:『不說笑了。白天四處遊玩,你也差不多該膩了。有沒有甚麼想做的事?』

風逍遙道:『百勝戰營這兒,我已經逛得差不多啦。可我總是瞎走走,說不定有甚麼私房景點錯過了。』

鐵驌求衣道:『你想我帶你去玩麼?』

風逍遙道:『想呀,我和老大仔平日見面的時間也不多嘛,連一起吃飯都很少呢。』

鐵驌求衣頓了頓,道:『你認為我冷落了你,是麼?』

風逍遙「咦」了聲,莫名道:『不覺得呀,今天你不是立馬讓老白來接我了麼?』

鐵驌求衣莞爾道:『是我不該用冷落這個詞彙——我倒曉得百勝戰營有幾處不錯的地點和飯店,這個週末一起去罷。』

『太好啦,我知道老大仔向來說話算話,不會爽約的,』風逍遙笑彎了眼,挪了挪身子將手攬在鐵驌求衣腰上。年長的男人依然沒有碰她,譬如摟著她的肩膀甚麼的,可風逍遙也不在意。說起來,她對鐵驌求衣的男女意識還是很模糊的。風逍遙只知道,自己不會想同其他異性這般親近,至於鐵驌求衣要不要回應、會怎麼回應,都不在她煩惱的範疇裡。『老大仔……』

『嗯。』

『我好喜歡某某冰室的生炒羊肉啊,可今天這麼一鬧,我真有點不好意思再去了。』

『在這個地區做生意的店家,對此類事情早已見怪不怪——我的意思不是說他們活該遭殃,是要你別太放在心上。』鐵驌求衣道:『若真過意不去,改日同我走一趟向店主賠禮道歉,你看如何?』

『好。』風逍遙悶道,鐵驌求衣默了半晌,終抬起手順了順少女的頭髮。

『來到這裡,你有沒有甚麼想問的?』

『唔,我覺得老大仔應該也有很多話想問我,』風逍遙抬起臉,他們之間距離太近了,以至於風逍遙能夠清楚看到鐵驌求衣額上的疤痕,它看來相當怵目驚心,彷彿子彈擦過造成的撕裂傷,且未曾好好縫合過。

『我只有一個問題,倒不急著問。你呢?』鐵驌求衣溫言道,風逍遙眨了眨眼簾,侃侃道:

『來的時候雖然一個人也沒有——除了老白,可我想原本這兒應當有好些人才是。正廳的神明、甫插上線香的爐子、還有牆上那些人像……雖然相片中沒有老大仔,可老大仔應當就是鐵軍衛的「老大」了罷?』

『只有歷任話事人的肖像會掛在牆上,所以你才沒有看到我。』鐵驌求衣頷首道,正面回應風逍遙的疑問。『不過,這真是你現在想問的問題?』

風逍遙吐了吐舌,淘氣一笑。『你當初怎麼就告訴我真名了呢,誰不知道百勝戰營最大的勢力是鐵軍衛,而鐵軍衛的話事人就叫鐵驌求衣。』

『與人相交貴在實誠,我既然要博取你的信任,自然須坦承以告了。』鐵驌求衣微笑道,『其實,鐵驌求衣並非我的真實姓名。』

『啊,原來如此,』風逍遙恍然大悟,倒也沒有不悅的模樣。『若是這樣,老大仔為甚麼不隨便編個名字告訴我呢?畢竟鐵驌求衣四個字,實在太容易作聯想啦。』

『因為我希望你自行決定要不要留下來,在你已知我身分的前提下;』鐵驌求衣道。『直接同你述說我的背景,無論如何將帶有恫嚇意味。儘管現在我已明白你並不會輕易受人脅迫,但出於私心,我不想你這般看待我們的關係。』

『老大仔的意思是,不管甚麼時候,只要我想就可以走囉?』風逍遙歪著頭思忖一番,道:『話雖如此,你還是沒有對我坦白呀。』

鐵驌求衣低低笑了聲,道:『是的,我沒有對你完全坦白。不過這事我倆彼此彼此,你若在意,我願同你道歉。』

『不、不用啦,幹嘛道歉,』風逍遙忙道,頭上的馬尾巴隨著動作左搖右晃,俏皮得緊。『我也……不是真的叫做風逍遙的。』

鐵驌求衣籲了口氣,和顏道:『叫甚麼名字,在不同場合自有不同的作用。你若想叫這個名字,那便這麼辦罷。』

言下之意是他並不在乎自己的真名。儘管這不代表鐵驌求衣對她的背景毫無興趣,尤其是在午間那場鬥毆發生之後——風逍遙幾乎可以肯定,店主夫婦約莫就是鐵軍衛的眼線,否則白日無跡何以出現得這般湊巧呢?鐵驌求衣未必是針對她,他不信任自己倒也情有可原。只是不知為何,風逍遙無端有些怏怏,連自個兒都感到不解。

『那你……老大仔想問我甚麼呢?』她無意識地撥弄鐵驌求衣腰上的皮帶,饒是向來雷打不動的軍長都不由得沉思三秒鐘。這個舉動改換其他女性來作,必然驅使他往另一種方向思考,同時根本上調整應對的方式。可眼前之人是風逍遙,是年紀足可當自己的女兒,且聰明而天真的——同居人。鐵驌求衣下了判斷,並未制止風逍遙的舉措,所幸她確實也沒有要脫男人褲子的打算,只是手癢似的勾扯那件物事。

鐵驌求衣輕咳一聲,道:『若暫且想不到要做甚麼,你是否願意跟著我工作?就是隨我四處走一走,看看鐵軍衛平時都在做些甚麼。』又補充道:『不必著急回答我,慢慢想即可。』

沒承想風逍遙立刻說道:『老大仔是要吸收我入會麼?好呀,我答應你。』

『……胡鬧。』鐵驌求衣罕見地輕斥她,抬手捏了捏少女的後頸。『我確有此意,但也不要你毫不考慮就踏進來。先讓你瞭解黑社會是甚麼,待你明白後再來答覆也不遲。風逍遙,莫太信任我了,知道麼?』

『甚麼呀,想要我加入鐵軍衛,又不想要我答應,老大仔你真奇怪。』風逍遙扮了個鬼臉,一不小心牽動傷處,立時齜牙裂嘴起來。『我知道啦,我好好考慮就是……哎,好疼……』

鐵驌求衣站起身,播了內線電話交代事項,白日無跡很快敲了門,並直接推門而入。當他看到縮在沙發上的少女時不禁怔了怔,鐵驌求衣則已自行穿上西裝外套,走至風逍遙跟前伸出手來。

『站得起來麼?』他問,風逍遙點點頭,將手擱置於鐵驌求衣厚實的掌心,在男子幫助下起身。鐵驌求衣扶著她,轉頭對白日無跡道:『老白,開車去某某醫院,走第三高速公路。』

『是!』白日無跡應道,當即下樓備車,至於過後風逍遙傷勢如何,以及需要靜養多久時日便是後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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