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鬼滅の刃]302

August 03, 2023

傾城色‧三味線〈二〉(宇髓天元 / 我妻善逸♀)


※原作〈遊郭篇〉衍生,篇名取自戲作《傾城色三味線》,作者為江島其磧,元祿十四年出版。

※善逸天生女性設定,內文含 OC(原創人物)描寫,不適者注意。

※宇嫁重要且貫串全文,介意者請謹慎閱覽。



【上部・傾城色】第二章 男伊達(上)


張見世中燈火通明,大行燈發出的光映照得遊女們個個面白如紙,丹唇似血。格子窗外人潮湧動,來此尋芳的男人們紛紛睜大眼睛,極目望著裡邊端坐著的遊女。

他們品頭論足的聲音毫不遮掩,多是衝著中座上的頭牌「若紫」而去。京極屋的另一名花魁‧蕨姬似乎身體不適,已多日不曾露面。等候指名的遊女們倒也沒有閑著,她們或吸著菸管,或與姐妹談笑,偶有興致,便朝著窗外的男人秋波送情。

善子坐在張見世一隅,手執三味線彈奏囃子 1 。身旁的藝妓正稍事休息,當遊女們端坐在張見世等待接客,便由新造和藝妓輪流演奏樂曲,增添情調。

姐姐們很是無聊,善子一邊彈撥,一邊聆聽遊女們的心音。自身是精心裝扮的商品,臉上鋪著濃重的白粉,身穿華麗的和服,只為讓那些色迷迷的男人任意對待,毫無選擇、身不由己。如此這般,不心生恨意都是好的了。

突然間,善子聽到幾位姐姐發出澎湃的聲浪,她詫異地抬起頭來,透過大見世總籬的格子,只見她的上司──宇髓天元正站在張見世外看著自己。

他身上的羽織和小袖是同一色調,與其張揚的性格不同,乃內斂穩重的深色。然而他那頭銀白的髮絲卻未被頭巾包裹起來,反而袒露於外,在衣料襯托下顯得更為搶眼。同時,宇髓天元的腰帶及中著皆是亮麗的顏色,長羽織則使他本就巨碩的身量更加高大,哪怕宇髓天元原就不同於一般成年男性的身高,他這副通人打扮,彷彿猶嫌自己不夠引人注目似的,愣是將一旁的尋芳客生生壓了下去。

「真是個好男人啊」、「沒見過的面孔呢」,遊女們低聲談論道,善子只覺得自己快控制不住表情了:這個混帳東西,人家在這裡累死累活,你竟然跑來尋歡作樂!她朝宇髓天元齜牙裂嘴,一邊的藝妓被她嚇了一跳,宇髓天元想必也瞧見了,因為他原本冷淡的俊容忽地扯出笑顏,約莫是給善子逗樂,真心實意地笑了出來。

善子尚未正式出道,並不接客,這一點宇髓天元自然曉得,因此他不可能指名善子。門口招呼客人的小廝走了進來,在若紫花魁耳邊小聲說話,若紫垂眸聽了一會,朝善子招了招手。

『善子,五兵衛大人來到,在妾身過去之前,請你先接待宇髓天元大人。』

宇髓天元是新客,雖指名了花魁,究竟不比已為花魁付出諸多金錢的熟客。今晚他恐怕得等候若紫花魁直至天明,方能見上一面。

當花魁分不開身接待客人時,便會交代其下的「妹妹」擔任名代。所謂的名代,便是協助姊女郎待客的遊女。善子正好是侍奉若紫花魁的新造,因此由她陪伴指名花魁的客人再合理不過。

若紫花魁至自己的房間招待五兵衛大人,宇髓天元則在小廝帶領下來到花魁獨有的迎賓房,甫坐定不久,隨著一聲「打擾了」響起,善子推開拉門走了進來。

她今日的打扮應是出自花魁之手,頭上的兩天簪裝飾著牡丹,想是姊女郎送給後輩的飾品。菊花圖紋的振袖搭今樣色的中著,腰帶是黑底蝶入雲朵並雷紋的款式,在少女身後緊緊束為一結。

門一關上,善子的臉就垮了下來。她大步走向宇髓天元,以十分豪邁的姿態坐在男子身側。

『宇髓先生,您今晚不用監視遊廓麼?』她酸溜溜地問,拿起客人的箸筷大口吃下盤中的甜點。

『來看看善子小姐有沒有認真工作啊。』宇髓天元笑道,善子聽了更加來氣,雙眉豎起提高聲音道:

『憑甚麼您可以自由自在地閑逛,我就得在這兒彈琴陪酒一整晚呢!』

『這不是省下送客後見面彙報的工夫麼,』宇髓天元舉起手塞住耳朵,善子忿忿地吃著他碗裡的東西,一邊兀自嘟囔個不停。『若紫今晚不會來了,待我走後,你就能早早休息。如何,今天你只需接待本大人,還不壞吧。』

『陪你玩樂哪兒好了,還不如讓我吃飽……』

『喲,你這傢伙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,』宇髓天元罵道,捏住善子的臉傾過身去,善子嚇得嘴裡的點心掉了一小塊,落在宇髓天元質料精緻的衣服上。『今日有甚麼發現?』

『好疼,您的握力是怎麼回事,笨蛋柱,討厭的猩猩……』善子的淚水湧出眼眶,她本就泫然欲泣,這下更是沒完沒了。宇髓天元放輕力道,然而還是箍著少女的面龐不放。

『聽姐姐們說,蕨姬花魁已閉門不出好些天了,因此若紫姐姐不得不擔起蕨姬花魁原本的客人。』

『知道蕨姬不接客的原因麼?』宇髓天元鬆開手,善子的雙頰立時紅了起來。他捏起一塊糕點塞進善子口中,善子差點兒咬了宇髓天元的手指。

『嗚嗚……咳!』善子抓住宇髓天元的手,她被點心哽住了,吞不下去咽得難受,對著眼前的手心就把濕漉漉的糕餅吐了出來,又想拿過蝶形足膳上的酒壺猛灌,卻被宇髓天元攔住。

『宇髓先生,好難受……』善子哭道,宇髓天元將手指伸進她嘴裡,按了按善子的舌根,她嘔了出來,那塊卡在喉嚨口的食物掉進宇髓天元手心,除此之外沒有更多了。

『喝茶,別喝酒。』宇髓天元倒了杯茶給她,善子忙喝了下去,一手撫著胸口順氣。她眨了眨眼,看見宇髓天元修長優美的指掌上都是自己的嘔吐物,不禁「誒」了一聲,拾起袖子就要為他擦拭。

『慢著,這衣裳你弄髒了可賠不起,』宇髓天元閃了開去,自拿著手拭巾清理。善子偷眼覷他,試圖從對方臉上查探不快的情緒──為何不用聽的,只因善子聽不到宇髓天元的心音。

『宇髓先生,對不……』

『你真的沒吃甚麼東西呢,』宇髓天元道,面上一如往常,絲毫沒有不悅的影子。他提起酒壺正要斟酌,善子一把搶了過去為他倒酒。宇髓天元笑了一聲,此時外頭傳來守夜人的聲響,隨著制式的告罪言語,守夜人動作俐落地為房內的行燈添油,完事後正欲告退,宇髓天元喊住了他。『去仕出料理屋叫些菜色過來,甚麼都行。』

守夜人答應著離開了。宇髓天元回過身喝下善子為他倒的酒,語氣輕快道:『繼續說說蕨姬的事情吧。』



蕨姬與若紫是京極屋的兩位頭牌,然而兩人的性格卻大相徑庭。若紫性情謙和,雖有些寡淡,對妓樓中的遊女倒十分照顧。蕨姬則恰恰相反,她外表美豔,為人卻相當暴戾,對服侍她的禿和新造動輒打罵,受不了蕨姬虐待而逃跑甚至自裁的人所在多有。

『京極屋的老闆娘三津不久前墜樓而死,據說是與蕨姬花魁爭吵後發生的事。』善子小聲道,低垂著頭彷彿偎著宇髓天元,實則是提防隔牆有耳。

『你見過她麼?』

『遠遠地看過一次,不是很清楚。』善子回憶道:『當時正是蕨姬行花魁道中,看熱鬧的人太多,屋裏又都是客人,聲音吵得我腦子疼,所以……

『原本想在京極屋與蕨姬花魁面對面時再確認一遍,可之後便不曾見到蕨姬花魁了。』

『你認為蕨姬和老闆娘的死有關係?』

『是的,遊屋的構造雖有兩層樓,但聽說老闆娘的死狀就像自極高處被扔下一般,若她真是從屋內失足掉落,也不該是如此——』

『雛鶴來信中曾提及蕨姬,當時並未發現異樣,然而這也不足以證明她不是鬼。』宇髓天元同意善子的看法,不如說假若蕨姬當真為鬼,恐怕會是非常棘手的對象。

善子抬起臉看了宇髓天元一眼,復低下頭道:『對不起……沒能打聽到雛鶴小姐的消息。』

宇髓天元從善子的語氣中聽出失落與難過,他有些意外,畢竟善子對他一向是避之唯恐不及,可對於他的妻子們,善子卻是真誠由衷地感到擔心。

『沒事的,打起精神,』宇髓天元道,想讓善子抬頭看向自己,又不好嚇著她。他對自己的外貌知根搭底,那是一副出色的皮囊,宇髓天元亦不是沒用過這張臉當作武器。可善子總是非常害怕他,彷彿宇髓天元是甚麼吃人的猛獸。『我的妻子們都是出色的忍者,我信任雛鶴的能力,她一定會好好的。』

善子忽地抬眼看著宇髓天元,她不可思議地喃喃道:『聲音……』

她很少不帶負面情緒地看他,如今這樣直勾勾地望著自己,竟讓宇髓天元訝然於她的雙眼如此明亮。因為善子常常情緒激動,一激動就哭,使得她的眼睛總是水汪汪、霧濛濛的。

『聲音?』宇髓天元不自覺地放輕音量,善子似乎發了會獃,同宇髓天元的臉湊得太近也沒發覺。正當宇髓天元打算問第二遍的時候,相鄰房間傳來男女交歡的聲響。

善子倏然回過神,她的臉青一陣紅一陣,雖然兩人在花魁獨有的迎賓室,可遊屋內部卻毫無隱私可言。整個空間僅以障子及襖相隔,床笫之歡時,只要音量稍大,隔壁房間甚至走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。可這並不是最令善子困擾的,而是多數姐姐叫床時,內在的本音往往讓善子感到非常難受。

『這麼舒服麼?看來你離了我的那話兒便不能活啊。』男客得意的話聲穿過襖砸了進來,遊女婉轉的鶯啼層層疊疊,彷彿下一刻便要高潮致死。然而善子卻撇了撇嘴,語帶不屑地說道:

他的性技爛死了。

這是真的,姐姐的心音充滿厭煩與敷衍,怎麼聽都是只想趕緊結束,半點也不戀棧這名男客的「那話兒」。

隔壁房突然安靜下來,不知是否因為聽到了善子的批評,連遊女驚心動魄的呻吟聲都像被吹熄的燭火,旖旎煽情的氣氛瞬間消失無蹤。

『噗哈哈哈哈哈!』忽地,宇髓天元的大笑出其不意劃破了凝滯的空氣,善子瞪大眼睛怔怔地看著他,像在看一個瘋子。宇髓天元推了推善子,讓她把腿伸直放平了,一邊笑一邊躺臥下來,將頭顱枕在少女的大腿上。

『宇髓先生!做甚麼呀!』善子漲紅了臉,宇髓天元忽然的親近讓她不知所措,剛才一瞬間,宇髓先生發出輕快愉悅的聲音,可是很快又不見了。他雖然笑得十分快活,可善子並不確定和那陣令她震顫的心音是否相同。

看他快樂得像個孩子,為甚麼自己的心卻像被捏住了一般難受呢?

『啊──善子,』宇髓天元放鬆地仰躺著,銀色的髮絲往後滑落,露出他俊美無瑕的臉龐。『本大人想睡一會,在小廝送來台屋料理前,你就給我唱首兒歌吧。』

『甚麼兒歌,您瞧不起人麼?』善子又驚又氣,她抬起手想揪住膝上人的衣襟,又覺得憑自己的力氣扔不開他。『要聽兒歌,去讓炭治──炭子唱給您聽,他五音不全,包准您聽了精神百倍,笨蛋柱!』



  1. 為增添藝能情趣,以敲擊樂器為主的音樂。




若紫花魁
文中出現的原創人物若紫,靈感來源是吉原著名的遊女──若紫花魁,乃真實存在的人物。
若紫原名勝田のふ子,16 歲被賣入吉原游郭「角海老樓」,其人性情溫和、待人體貼、我見猶憐,不僅做到了花魁,原本需 10 年的奉公期限亦減少至 5 年。遺憾的是,1903 年距若紫契約期滿,只剩 5 天便能離開吉原時,她不幸被客人持刀刺殺,得年 22 歲。因這樁悲劇,角海老樓出資為其立墓(大部分的遊女死後是沒有墳墓的),如今的東京淨閒寺中,仍可見到若紫花魁的墓碑。上圖為經數位修復及上色後的攝影照片,而遊郭當中,命運悲慘的女性絕不僅只勝田小姐而已。(圖片來自於網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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