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鬼滅の刃]306
December 14, 2023傾城色‧三味線〈六〉(宇髓天元 / 我妻善逸♀)
※原作〈遊郭篇〉衍生,篇名取自戲作《傾城色三味線》,作者為江島其磧,元祿十四年出版。
※善逸天生女性設定,內文含 OC(原創人物)描寫,不適者注意。
※宇嫁重要且貫串全文,介意者請謹慎閱覽。
【下部・三味線】第六章 難忘今宵
今夜遊廓恰逢盛事,山本屋的勝山花魁將進行花魁道中,因此從白日開始,往花街湧入的人群比平時更加稠密了。花魁道中乃遊廓的重頭戲,特別是與三月的「仲之町之櫻」相合時,滿開著櫻花的大道與掛滿提燈的妓樓,將夜裡的花街照亮得宛如白晝。
更令人興奮的是,觀賞花魁道中不需任何花費,只要來到遊廓便能一睹美景,故不少民眾甚至攜老扶幼、呼朋引伴至花街遊樂。稍有資產之人,便會提早至引手茶屋委託,將心儀的遊女及幫間、藝妓們喚來,一邊喝酒聽曲,一邊觀賞花魁道中。
善子的姊女郎──若紫花魁亦接到指名,不過這回她沒有讓善子陪同,反而要善子自理。
『你來此不久,想必不曾好好見過花魁道中,今日沒有要交辦給善子的事,不如上街去瞧一瞧吧。』
突然有了休息的機會,善子反而不曉得該做甚麼。長時間睡眠不足的她,理應能藉此好好睡上一覺,可妓樓並不因花魁道中休業,不如說由於大量人潮湧進遊廓,樓主和老闆娘皆巴望著迎接新客,來往遊屋者只會增加不會減少。且觥籌交錯、調笑嘲謔之聲能否讓人安眠不說,若被時刻盯著遊女們工作的遣手婆發現,恐怕善子也沒有好果子吃。
思前想後,善子決定先離開京極屋,她換上肩山縫有打摺、絣製的小袖,綁好有著兔子與木賊花紋的腰帶,踩著足半 1 便出了門。
作為遊人走在花街,與身為遊女時的感受兩般。路上的人實在太多了,隨著臨近遊行,一簇簇人群紛至沓來,善子不得不左右閃避,眼看前方幾乎無路可走,即使踮直了腳也瞧不見人頭以外的景色,善子咬咬牙,躲進妓樓間的陰影處,悄悄竄上屋頂圖個清淨。
遠處傳來騷動,似乎是勝山花魁走出山本屋,準備開始花魁道中了。善子按捺不住好奇心,沿著屋脊輕巧地奔走,尋到一處絕佳的位置觀賞遊行。正當她想坐下來等候花魁來到,一道男聲冷不防地在善子耳邊響起。
『你怎麼跑出來了?』
『呀啊!』善子尖叫一聲,憑她的耳力,竟對來人的腳步聲毫無所覺,她一時沒站穩,整個人朝前倒栽下去,眼看就要摔下屋簷,一隻手臂將善子攔腰抱了起來。
『哦,善子。你在偷懶麼?』宇髓天元把善子托在手臂上,善子不由得環住他的頸項。宇髓天元穿著制服,一頭銀髮紮緊了,雙眉上方綁有鑲著寶石的護額,巨大的雙刀負在身後。他的臉少了頭髮修飾,顯得更加俊美冷豔,幾乎有些懾人了。
『宇髓先生,您在監視遊廓麼?』善子怔怔道,沒有意料中的反唇相譏,宇髓天元挑了挑眉。
『是啊,你不是知道麼。』他收緊手臂,似乎沒有將善子放下的意思。自從上回兩人被琴聲魘住,宇髓天元摸了善子的膝蓋以後(事實上,宇髓天元不確定若是沒有清醒過來,他會對善子做甚麼),兩人便沒有再見過面。如今陡然相遇,倒也不覺得尷尬,反而有股懷戀之感。
『我才沒有偷懶,只是突然沒事情做,所以出來走走……』善子嘟噥道,想起了甚麼又道:『不如我隨您一起巡視吧。』
『今天人那麼多,你不嫌吵鬧麼?』宇髓天元沒說好或不好,善子看著他,突然將眼神別開,此時道上的喧鬧也達到最高點,原是勝山花魁已到來了。
一名年輕男人手舉寫著「山本屋」字樣的箱提燈,接著是兩位盛裝打扮的禿,勝山花魁頂上插著三支櫛與十八支簪,烏黑的大垂髮隨著步履搖曳生姿,她的一隻素手輕輕搭在身旁的小廝身上,身前的俎板帶圖樣為鯉魚躍龍門,在黑底布料上栩栩如生,氣勢萬千。打掛上有著菊花的肉入刺繡,袘的部分則為三柏圖紋。勝山花魁腳踩三片齒的高跟木屐,身後另有一位若者撐著長柄傘隨侍在側。她蓮步輕挪,一足抬起,向外劃過半圈後收回、站定,再由另一足周而復始,緩步前進。這是被稱為外八文字的獨特步伐,花魁道中時,盡顯花魁優雅雍容的身姿,搭配絢爛華貴的和服,當真宛如天仙下凡。
而在勝山花魁後方,則是多名下級遊女,依序列隊至尾端由遣手婆殿後。一群人簇擁著豔若桃李的花魁,道中櫻花盛放,落英繽紛,數以萬計的燈籠懸掛搖曳,照亮夜櫻與遊廓。整個花街美不勝收,令人目不暇給,彷彿日正當中,不知今夕何夕。
宇髓天元見善子看得目不轉睛,輕聲道:『要湊近些看麼?』善子搖搖頭,沒有說話。
花魁道中美則美矣,所有人都帶著興奮的笑容,沉醉於良辰美景之中。就連勝山花魁也帶著含蓄的微笑,矜持內斂地接受投向自身的注目禮。可善子看著卻感到悲哀,即使花魁風姿綽約,彷彿天女,她終究只是供人玩賞的商品。這是一片由謊言及金錢共同打造的虛假盛世,背後是多少女人的哀鳴與淚水,紅顏枯骨不外如是。
『宇髓先生,我不想待在這裡。』善子讓宇髓天元放下她,後者看向她的目光隱隱帶著擔憂。她忽然很想聽聽宇髓天元的心音,可是這兒實在太吵了。『請讓我隨行吧,雖然今天我的耳朵可能不大管用,或許依然跟不上您的步伐,但我會努力的。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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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無事,誠如宇髓天元所說,熙來攘往的人們對善子的耳朵造成干擾,她不去聽倒沒事,一旦要專心尋找甚麼的時候,密密麻麻宛如蟲子過境似的聲響,直刺得善子的頭突突地跳。
她有些吃力地跟著宇髓天元,心知他已經放慢速度了。與炭治郎的體貼不同,宇髓天元即使因為她身為女孩有所維護,也很少明面上表達出來。善子感激他這一點,這讓她覺得自己被當成一個人看,而非一個女人。即使善子確實是一個女人──哪怕現在是個女孩。
月亮高掛天空,晚上的時候他們甚至在路邊的往來 2 買了蕎麥麵和早鮨,一塊兒坐在屋頂上享用。直到遊人逐漸散去,善子都要覺得自己不是和宇髓天元巡視遊廓,而是和他逛了一整晚的花街。
虧得宇髓天元,儘管善子勞動了好幾個時辰,卻不曾感到飢餓。主要也是宇髓天元的食量不小,他體格高壯,一身肌肉在無袖制服的襯托下更加可怖了,顯得他吃了多少都不令人意外。
他吃東西不若飲酒時秀氣,宇髓天元帶著善子到揚屋町的料亭吃飯,給她點了蒲燒鰻魚飯,又給自己選了天婦羅丼飯。他大口咀嚼,別有一股江戶男兒的瀟灑氣。善子其實不知道宇髓天元的故里位於何處,不過她私下想想,總不至於有甚麼大礙。
『宇髓先生,連牙齒都很整齊。』善子感慨道,宇髓天元正要人送上茶來。他聞言看向善子,揶揄道:
『怎麼,你突然發現本大人的華麗了?』
『煩!』善子皺起鼻子,宇髓天元哈哈大笑,用指腹將善子唇邊的醬汁抹去了,伸出舌尖嚐了嚐。
『比早鮨的味道好。』他評論道,放鬆身體望向外頭。
善子悶頭吃飯,對於不意間將自己對宇髓天元的看法說了出口有些懊喪,她當然知道他好看──又不是沒有眼睛。可是她對於他的俊美總有種如芒在背之感,一次、兩次倒還好,她望著宇髓天元的臉越勤快,越發現他的臉根本沒有死角。宇髓天元連嘴裡的牙都是漂亮的。
善子吞嚥的速度慢了下來,宇髓天元注意到了,問她:『怎麼了,不合胃口?』
『好像有點怪味,可能是我弄錯了,』善子隨口應道,宇髓天元卻湊近她的臉,把她唬了一跳。『你別老是嚇我!』
『啊──』宇髓天元張開嘴巴,善子看到齊垛垛的牙齒中間那條濕潤殷紅的舌頭,她的心彷彿被擰了一下,整個人都要打起哆嗦。『我吃一口看看。』
『你……你!』善子結結巴巴說不來話,宇髓天元八成是習慣了讓妻子們服侍,自然而然地要善子餵他。『討厭,去讓你老婆伺候呀!』
善子夾起一撮米飯並著鰻魚塞進宇髓天元嘴裡,然後燙手似的抽了開去,箸子差點兒掉到地上。宇髓天元仔細嚼了嚼,道:
『大概是早鮨的味道太重,喝點麵湯清一清吧。』
善子的臉幾乎要埋進碗裡,她含糊道:『我是吃不下了,您還餓著就自個吃……』
『再來一份蕎麥麵!』宇髓天元大手一揮,又和店家點了新的吃食。
離開揚屋町時,善子只覺得畢生沒有那麼飽足過,腳步好似也變得沉重了些。她吃飽了便昏昏欲睡,主要也是因為黎明將至,熬過大半夜,善子已然累了。
善子迷忽忽的跟著宇髓天元,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和宇髓天元一同來到藤屋。她揉揉眼睛,朝宇髓天元行禮道別。
『辛苦您了,那麼我這就回返京極屋。』
『說甚麼呢,若要回京極屋待著,方才早讓你走了。』宇髓天元挑眉道,拉住善子的手腕將人往裡頭帶。『難得有機會沐浴休息,別不曉得把握。』
『等等,我不明白啊……宇髓先生!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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