訪妻〈三〉（宇髓天元 / 我妻善逸♀）

※【豔屍還魂錄】之二（第一部為〈離鸞曲〉），原作 IF 線。

※善逸及炭治郎天生女性設定，文中提及角色名捏造及人物關係暗示。

※合法羅莉（未成年性行為）、冰戀描寫等要素包含，請謹慎閱覽。

第三章　宇髓千鶴

宇髓再度造訪別館是在兩天後。期間他夢見善子一次，在夢裡，宇髓將宅邸的布局及陳設摸了七、八分透──雖然很荒謬，夢境中的訊息竟成為他少數能夠倚靠的線索，不過自己和初代家主的關係，本身便已非常不可思議了。

他算準竈門炭子上工的時間，提早五分鐘至別館的外門等候。上回不適合向炭子要聯絡方式，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透過炭子與「煉獄先生」接觸？炭子在宇髓家的工作，是經由煉獄家媒介而來，從那位煉獄對炭子的態度來看，並不是隨意找人搪塞宇髓家的需求，而是特別選擇過的──至於原因，恐怕只有煉獄一族的人知道了。

正思量間，一道極不友善的嗓音傳了過來：『喂，你在這裡做甚麼？』

宇髓抬起眼，面前是一位穿著和服的長者，在剛回本家的洗塵宴上見過，輩分很複雜，似乎是母親的堂兄的姑姑的……真是亂七八糟。

『嘖，聽不懂日語麼？』老人不快道，宇髓慢吞吞地開口：

『我聽得懂。』

『那怎麼見了人也不會叫？』老人道，宇髓露出微笑，心想誰知道你是哪位。從小到大，母親也沒要求他喊長輩，當然多少由於美國的親戚沒有這麼多，對於上下階級的分野亦不那麼明顯。『這兒不是你能來的地方，快回去。』

『為甚麼？我聽竈門小姐說，這裡是某任家主居住過的房子。』宇髓刻意將語速放慢，展示出一種遲鈍單純的氛圍。『我對日本文化很有興趣，這棟宅邸的構造也很有意思。』

『啊，麻煩的煉獄家……』老者嘟噥道，對於煉獄似乎有些忌憚。『莫名其妙塞了個年輕女孩過來，我就說少年人不可靠。』

『聽說這幢房子歷來都由煉獄家代管。竈門小姐有甚麼不妥？』

『從沒派過這麼年少的幫傭，這代的少主人太輕率了，我看是在敷衍宇髓家吧。』

『那還真是──』宇髓點頭附和道，老人彷彿發現自個對煉獄家的不滿有了發泄管道，加上宇髓是海歸子女，對家族裡的事情沾不上邊，正是無足輕重的小輩，一腔憤懣陡然高昂起來。

『若不是煉獄夫人身體不好，讓槙壽郎早早萌生隱退之心，現在哪裡輪得到杏壽郎小子發話！』

『哦，現在的家主是煉獄杏壽郎？』

『頂多算是少主罷了，槙壽郎不管事，名義上仍是煉獄當家。』

『杏壽郎先生真的那麼年輕？我聽說，由於某些緣故提前繼位的家主不在少數。』宇髓胡謅道，其實他壓根不清楚東方的古老家族內部如何運作，現在已不同於往日了，快速多變的潮流和日新月異的社會發展，謹守著過去的教條與規則，不過是抱著舊日美夢不放而已。

『你今年幾歲？』

『二十三。』

『杏壽郎小子才剛滿二十歲呢！』老人彷彿抓住關竅抨擊道。宇髓挑了挑眉毛，作為二十出頭創業有成的青年，他不明白老者為何憤憤不平。『要不是那位對之前的看守……幫傭不滿意，哪有讓杏壽郎小子塞自己人過來的道理。那小姑娘一看就是他房裡人，也不知道安甚麼心！』

『竈門小姐說自己僅是受煉獄先生之託，隨意猜測他人的關係妥當麼？』宇髓微笑道，同時捕捉到老人話語中的違和感──「那位」是誰？宇髓這一代的家主？

『還好那位似乎挺喜歡竈門小妮子，她來了之後家裡安分多了……』老者倏地噤了口，驚疑不定地看向宇髓。宇髓佯裝不懂，順勢道：『咱們家主真是很挑剔啊。』

老人咳了一聲，頷首道：『畢竟是宇髓家的資產。』

『既然是資產，我看外觀也維護得很好，為甚麼沒人住在裡面呢？』

『哎喲，誰敢住在裡頭啊。』老者輕蔑道，又說：『屋裡雜物太多了，雖然都是些古董，確實挺有價值的──可是早已連屋內都放不下，還得另建倉房擺放那些玩意兒，這要怎麼住人？』

『家主沒有考慮捐贈或者拍賣麼？若是家裡人用不上，收藏也覺得費事，不如換個作法處理古物。』

老人面色一變，臉孔霎時刷白，驚惶地四顧後急促道：『別亂說話！』

宇髓道：『既然能委託煉獄家管理，應當也能請他們代為出售吧。』

『別惹毛那位，好不容易家裡平靜了，你一回來……』

『哦，我回來又怎麼了？』宇髓笑道，老者眼看就要發作斥責，四周的風卻猛然颳了起來。宇髓親眼瞧見細小的樹枝、石塊和葉片像是被甚麼人丟向老者似的，而自己除了頭髮和衣服被吹動，竟沒有任何東西砸在身上。

『不……我只是看有人接近這裡，過來關切而已……請、請原諒──』老人恐慌道，抬起手護住臉面。宇髓向前湊近對方，強勁的風勢便停了下來。

『您沒事吧？突然颳起好大的風。』

老者驚魂未定，他怔怔地望著宇髓，彷彿見到甚麼怪物。

『你、你的長相……』像是想起甚麼般，老人忽然站直身體，往後退了一步。

『您從剛才開始就不大對勁，還好麼？』宇髓關切道，老人僵硬地微笑，變得很客氣。

『沒大礙、沒大礙──就是被風吹得頭有點疼。我這便回去。』

『需要我送您麼？』

『不必，』老者又退後一步，陪笑道：『不麻煩你了。只是……聽我一句勸，這兒平時還是不要靠近得好。』

『是麼，那您自己小心。』宇髓點頭道，老人轉身急匆匆地走了，健步如飛，看起來確實沒有大礙的樣子。

宇髓目送長輩離開，過了一會兒，他忍不住笑出聲來。不知為何，自己的心情很好。即使他多少也預感了之後在本家將寸步難行，依然不改他的愉快。

稍後遇到竈門，記得跟她要聯繫方式。宇髓想。當然，若能順便接觸煉獄杏壽郎，那就再好不過了。

⁑

宇髓沒有料到本家的動作那樣快。他在別院外頭等到日落，炭子卻始終不見蹤影。宇髓不認為竈門炭子會無故曠職，即使他並不清楚炭子是不是真的臨時無法前來。

晚餐和母親在房裡吃了，宇髓對於日本傳統一室住宅的生活文化仍有些不習慣，不過他向來隨遇而安，譬如物質等追求則展露在其他方面──要突出、要特殊，要兼具華麗的美感。母子兩人安靜地用餐，直到宇髓放下筷子，轉頭往襖的方向看去。

『怎麼了，天壬？』

『太久了，千鶴。你在日本的時候，都是這樣麼？』宇髓自小便習慣直呼父母的名字，「千鶴」正是母親的閨名。

千鶴沉默半晌，宇髓又道：『哦，走了。』

她籲了口氣，緩緩以外語道：『並非如此，宇髓家的人不總愛窺探。或許……是因為你。』

『這次我隨你回來，不是個好的決定，是麼？』

『天壬，我不知道。』母親坦白道，略微鬆了鬆腿腳。她很久沒有正坐用餐了，自己的孩子更是沒有這個習慣。『我猶豫過，但你主動提起，我不認為只是巧合。你……你對結果有所期待麼？』

『我從不預期無法掌控的事，所以無所謂期待。』宇髓淡淡道，往身後的榻榻米撐起手臂，仰頭看著天花板。『但是他們無時無刻的監視讓我開始厭煩了。』

『他們對你確實感到相當憂慮，也許是……有些害怕吧。』

『我不過是有著「宇髓」這個姓氏的普通人，他們怕的是其他東西，』宇髓直視母親，雙手交握倚在膝上。『千鶴，「我妻善子」在哪裡？』

一開始是偶發的怪事。有傭人在滿月的夜晚聽到別館傳來嬉鬧聲，然而外門卻是鎖上的。宇髓家占地寬廣，傭人擔心是外頭的人跑進來，便急忙取了鑰匙進入院中查看。可除了微微擺盪的鞦韆，別院及宅邸皆空無一人。

當時早已由煉獄家接管這棟房子，但宇髓家主拒絕了煉獄派來灑掃整頓的人──而是選了族中信任的親戚負責這樁「家事」。可那位親屬卻暗自偷竊別館中的古董和收藏品，甚至將之拿去變賣，遑論維護與清潔環境了。

更糟糕的是，那名親戚還將別館中幾件昂貴高級的衣著帶走，把它們送給自己的女兒。女孩子不疑有他，只覺得那些衣物精緻漂亮，是現在少有的款式。當晚，女兒在睡夢中看見一名金髮少女坐在床沿，痴痴地望著衣櫥，身上穿的正是父親帶回來的衣裳。

一連做了幾天同樣的夢，女孩忍不住將事情告訴母親。母親大驚失色，連忙告知宇髓家主，還不等家主喚來那名親屬質問，後者便突然生了重病，臥床不起。女孩的母親趕緊將幾件服飾歸還，可偷竊者依然不見好轉，家主遂派人進入別館巡視，才赫然發覺已有數件傢俱及藝術品不翼而飛，想來便是那名親戚所為了。

家主試圖追回那些藏品，同時請來僧人舉辦法會，可那嫌疑人的病情卻每下愈況。宇髓家僱請專業人士前來修整庭院、打掃房子，又花了重金維護宅邸外觀，然而宇髓家的運勢竟斷崖般地衰落下去，族中從政者被揭發貪汙、從商者面臨虧空，除了未成年的孩子們，年長者病的病、出事的出事，實在沒有辦法時，家主接到一通來自煉獄杏壽郎的電話。

無人知曉家主和煉獄談了甚麼，過了幾日，煉獄杏壽郎便親自帶來一名少女──也就是竈門炭子。他鄭重告知宇髓家主，日後別館所需，一定要聽從炭子的指示。

說也奇怪，自從炭子正式成為看守人後，家中的怪事便漸漸消弭了。除了那位偷竊的親戚──他足足病了大半年，能下床時人已瘦脫了形。日後追問，才知那名親眷不只隨意倒賣，還曾在別館出言不遜。原本他不過覺得被交付閑差，做與不做都能拿到一筆錢，何樂而不為。直到他進入宅邸，看見了滿屋子的珍品古玩，曉得這些都是當初贈與此處主人的東西，不由得嗤笑出聲，嘲諷道：『真是些戀屍癖的變態啊。』

因著這句話，他差點沒有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──他的女兒倒是半點事也沒有，妻子卻為了他的病奔波勞碌，一夕之間彷彿老了十幾歲。當他終於出得門來，立刻前往本家，與家主關在房裡密會許久。待他離開，家主便聯絡煉獄杏壽郎，請求他透過渠道追回那些不知去向的收藏品。

族人都說，那名親戚在病中見識了貴人之怒，宇髓家的貴人即便不需要供奉膜拜，也是萬萬不能得罪的。

『不說別人，光是家主就信誓旦旦地認定你長得像天元大人。』

『宇髓天元有留下照片，或者畫像麼？』

『沒有，應該說……即使有，也被以前的當家銷毀了。』千鶴歎息道，『對於不知情的人而言，善子小姐並不那麼可親。』

『所以你知道善子在哪裡？』

『不，天壬，我不清楚善子小姐的去向。』千鶴回答道。『但除了別館，她應該不會在其他地方。因為她才是那幢宅邸的主人。』

『千鶴，關於善子和……其他的宇髓，你知道多少？』

千鶴勉強笑了笑，說道：『我所知曉著實有限，不過你既然提到「其他的宇髓」，家裡確實有一個流傳許久的稱呼。

『對於天元大人的返祖，諸如你這般與他相似、或是自發性地知曉善子小姐存在者，我們皆稱之為──宇髓氏。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