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鬼滅の刃]0102

February 13, 2024

那個殺死我的少年(宇髓天元 / 我妻善逸♀)


※2023年聖誕點文之一,感謝平子桑參與!

※內容要求:年上的善子,與仍未加入鬼殺隊的宇髓發生的故事。

※詳細性描寫注意。



(一)


宇髓天元十七歲的時候,曾經和一名女子共度三日四夜。為甚麼說是四個夜晚,而非四個白晝呢?因為那第四個夜晚,持續盪漾在宇髓心中從未休止,直到他二十三歲加入主公麾下,成為鬼殺隊一員。

十七歲並不是個適合殺人的年紀,對市井小民而言,任何一個年齡都不應當殺害他人。可宇髓從很小的時候開始,便不得不學著奪去別人的性命。他的父親是忍者一族之長,認定了培育優秀的繼承人必須使之自相殘殺,只有最有才能──命最硬的孩子能夠擔起這已然式微的族群。

宇髓天元並不清楚自己的命格,即便他的未婚妻皆是按八字分配而來。是的,分配──為了生出更有才能的後代,族長及各大家自有他們配種的道理。

若松夫人並不是他的第一個暗殺目標,也不是宇髓天元第一個奪走性命的女子。宇髓家接下這樁委託,主因是豐厚得弔詭的報酬。忍者從不問委託人原由,那是人間事──忍者是工具,工具並不管自身被如何使用,或者造就了甚麼結果。

若松夫人是若松酒鋪唯一的繼承人。若松家在鄉里經營數百年,屬於根基雄厚的商人世家。可這位夫人並不是嫡女,而是上一代當家的私生女。據聞那是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情,若松先生愛上來自異國的佳人,有著一頭金黃燦爛的秀髮,以及剔透如寶石的眼睛。他將愛人安置於港區店鋪附近,以便隨時能與之相見。

本家對這件風流事始終睜隻眼閉隻眼,認為若松再怎麼荒唐,也不至於動搖了家裡的根本。可他們錯估若松對這份感情的重視,因為這是他自己選擇的──他的髮妻自然無辜,亦未曾對不起丈夫,甚至為若松誕下幾名子女。但家裡安排的對象,若松無法對她產生義務之外的情感。當他初見那名金髮女子時,若松便決心要做一件錯事。一件會使無數人傷心、憤怒,甚至為他感到羞愧的錯誤。

若松夫人──現在人們所稱呼者,已是上一任當家的私生女而非原配了──閨名是善子。她和母親共同在港區生活,六歲時失恃。善子的父親,若松老爺將她自外頭的公館帶回本家,並讓善子改回原本的姓氏。本來她只是個私生女,又是最小的孩子,上頭的幾位異母兄姊早已各奔東西,善子就是做一個毫無存在感的小姐也無所謂,反正財產怎麼樣也輪不到她繼承。而若松老爺倒是真心疼愛么女,從小便請人教她讀書寫字,在善子七歲時送她進入小學校就讀。善子不僅學會了艱澀的漢文,還對史地有所涉獵。

然而若松老爺的事業重心畢竟不在老家,他將么女帶回故鄉的用意,是希望她能衣食無虞、得到禮遇。可即使正妻沒有動靜,底下的人也難免會幫著太太出氣。善子並未被剝奪受教育的權力,衣食用品亦不虧待,但她必須付出勞動才能獲得千金小姐應有的待遇。用家裡人的話來說,就是讓她以後出嫁,不至於被夫家說閑話。

因此,善子學會打掃、洗晾衣物、生火炊飯,也學會了縫紉與編織。當她十四歲自小學校畢業後,若松家便開始安排相親一事。令人意外的是,若松老爺希望招贅,他不捨么女如兒時那般不在膝下,也不放心日後的丈夫能照顧好她。若松家的嫡女紛紛出嫁,卻只有庶女得以招贅,此舉終埋下若干親眷的不滿。

善子十五歲時,若松老爺為她納了婿。夫妻兩人雖說不上恩愛,倒也相處得平和安穩。兩人婚後三年左右,善子懷了第一胎,若松老爺萬分欣喜,可善子卻難產好幾日,最終只保住母親,胎兒不幸夭折。

再後來,善子的肚皮便沒有任何消息了。春去秋來,善子二十二歲時喪夫,守寡若干年後,一向疼愛她的父親也身體抱恙,病情輾轉。若松先生最後的幾個年頭,全是善子親力親為,仔細伺候。他看著日益同愛人相似的善子,心中的愧疚有增無減。原本為女兒招門納婿,是為了自己百年後善子能有依靠,可沒承想女婿如此早逝,即使後續有為善子尋覓良人,女兒的興致卻是不高。若松老爺不認為那是因為善子深愛她的丈夫,愛慕著一個人的眼神,若松老爺總能在善子的母親看著自己的眼中尋到。

若松老爺的長子及四子皆分家出去,以經營其他產業為生。其他女兒也已嫁作人婦,鮮少回鄉。若松老爺亡故前,做下就此改變善子一生的決定──他決意將畢生經營的事業交由么女繼承。而此舉無疑惹惱了始終不吭一聲的原配。

當中原由自是不足為外人道。若松老爺下葬後,善子便被軟禁在本家裡頭。若松家大半的店鋪已由原配的孩子們分去,可或許是若松老爺已預見這樣的發展,店鋪的所有權狀早已委託律師保管,而上頭的所有權人正是若松善子。哪怕若松家的產業被瓜分殆盡,善子依然能享有父親給予她的權利──原配的孩子們相當於為善子作嫁衣,而這私生女甚至一根手指都不必抬起。



轉眼之間,善子二十八歲了。因著她父親的寵愛,善子有幸在那個時代進入高等女子學校進修。她在鄉里的學舍授課,教孩子們識字讀書。她的花道學得不如何,三味線卻彈奏得極好。善子孤獨地住在父親留給自己的宅邸,裡面的人是走得差不多了,只餘下一位阿姨照顧她。繼母早在父親葬禮後便搬去長子家居住,她只要看到善子金色的頭髮,就像有千根針扎進眼裡一般痛恨。

宇髓天元第一次準備殺害善子時,她正在插花。說真的,她的技巧與美感都不怎麼樣──而這纖瘦的女人似乎也是這麼想的。她撫過一片葉子,歎了口氣,然後直挺挺地往後躺下。

金色的錦緞鋪展在榻榻米上,宇髓天元有那麼一刻幾乎亂了呼吸,因為那個他即將殺死的女子,雙眼在友禪圖騰的立燈照耀下,呈現出深濃的金茶色,像一杯清澄的酒液,裡頭溺著一株花苞。

她穿著素色單衣,雙臂展開獃獃地看著上方的梁柱。這個寬敞的宅邸對她而言實在太大了,即使無意,也顯露出一絲寂寥來。宇髓天元握緊苦無,只要一步──從上而下貫穿若松善子的心臟,任務便完成了。他能保證,自己不會讓這個女子感到疼痛。苦無上餵了毒,能立時使人麻痺知覺。

善子閉起眼睛,宇髓天元將力氣凝聚於指尖……倏然,善子開口道:『請下來吧。』

一道龐大的身影輕巧無聲地罩住善子,他那樣高大壯碩,落地時卻像貓一樣。宇髓天元跪趴於善子上方,心中的震驚無與倫比。她是怎麼發現自己的?若松夫人只是一名普通的女性,他跟隨她許多天了,非常確定善子不會絲毫武技。

難道眼前的女人是若松善子的替身?若真是如此,殺了她便無法得知目標的去向。可是,怎麼會有同樣留著一頭金色長髮的人呢?這並不是隨處可見的髮色,而她的虹彩亦是如此。

『啊!你怎麼扯人家的頭髮!』善子睜開眼睛,對上一雙豔麗冷硬的眸子。一個少年,俊美得不大真實的少年,正定定地看著自己,與其俊秀的五官不同,粗壯賁張的手臂正拉著一束髮綹,正是善子的長髮。

『竟然是真的……』

『難道還是假的麼!』善子斥責道,卻沒有搶回少年掌心裡的髮絲。

『你是誰?若松善子在哪裡?』

『你難道不該自報家門麼?闖進人家家裡還問主人是誰?』善子劈哩啪啦道,兩人湊得太近,女人的口水都噴到宇髓天元臉上了。『我就是若松善子。』

『說謊,若松善子只是個普通女人。』

『我哪兒看起來不像個普通的女人了?』

『太吵,而且一點也不矜持。』善子剛洗浴過,頸項與胸口散發著淡淡的香氣,她的單衣微微鬆開了,半輪圓弧的乳房袒露而出。宇髓天元後知後覺地發現,自己竟不反感她把口水噴在自己臉上。

『你這樣壓著我,怎麼敢說我不自重呢?』

『你非得受點傷才肯說出若松善子在哪裡,是麼?』

善子怒道:『我就是若松善子,你怎麼聽不懂人話!』

『證明你是若松善子給我看。』

善子氣不打一處來,抬起手欲推開宇髓天元。後者的反擊神經一瞬觸發,扣住女子的手腕便將人四肢固定住,沉重的身體也壓將下來。

『好重!好疼……』善子哭出眼淚,在宇髓天元身下扭動,但很快就沒了力氣。她細聲道:『你要我證明,但你又知道我甚麼了?』

『我知道若松善子難產過。那回緊急請了西醫來,做了帝王切開術 1 ……』

善子籲了口氣,幽幽道:『是的。因為孩子胎位不正,無法以產鉗娩出嬰兒,而我的體力也耗盡了──最後便由醫生施予帝王切開術。你瞧瞧,』

一道縱向的疤痕劃過她白瑩瑩的肚皮,女子的體毛竟也是淡金色的,柔軟地鋪在饅頭狀的外陰上。

『這下你相信我是若松善子了麼?』

『我不錯殺不該死的人。』宇髓天元答非所問,他又看了眼女人平坦的腹部。『你為何知道我在梁上?我確信尋常人絕對無法察覺我的存在。而你卻在我動手前先行一步。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,這事又要怎麼解釋?』

『你如何決定誰該死,誰又不該死?若我不是你要找的人,到底也看清楚你的臉了。你就不怕我去向某個人告發?』女人微笑道,語氣裡卻彷彿有股輕輕咬著臉頰的意味,讓宇髓天元的皮膚莫名發起癢來。『所以我討厭俊美的男人,特別是像你這樣年輕高大的美男子。』

宇髓天元不為所動,他再次問道:『你是怎麼發現我的?』

身下的女子又掙扎起來,她忽然一改穩重成熟的人婦風範,像個少女般啜泣哽咽著。

『這有甚麼好問的!趕快動手呀!』

她越哭越大聲,宇髓天元立刻將手掩住女子口鼻,掌心下是略微冰涼與細膩的觸感,還有淚水和鼻涕的溼潤。宇髓天元知道她就是若松善子,只是不明所以為甚麼她得以感知自己的存在──宇髓天元給出的理由是,身為忍者,在非主動的前提下被人發現形跡,可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。尤其對方甚至是不具任何體術基礎的普通人……一個女人。

『唔唔、嗚嗯!』善子被宇髓天元的手掌捂著,呼吸困難下又被自己的唾液給嗆到,不禁抓著他的手臂扒拉抓撓。那是一雙勞動者的手,身為望族的千金小姐,即便是庶女,這雙手也太過粗糙了。

宇髓天元放開善子,她大口地喘著氣,不住咳嗽著。淚水沾溼了她濃密的睫羽,不會錯的,這雙眼眸的色彩,沒有第二個人能以假亂真。

『噓──若被人發現,我就真得殺你了。』

『你不來殺我,莫非是來找我玩的麼?』善子氣惱道,沒有察覺自己只消稍稍抬起頭,就能觸碰到宇髓天元的鼻尖。『這裡晚上不會有別人,我以為你知道。』

『你……』宇髓天元殺意全失,他放開善子坐了起身,屈起一腿直視著金髮少婦整理鬆開的衣襟。這種行為相當失禮,無論是他還是若松善子。

『你早就發現我在監視你,是麼?』

『從五天前開始,我便知道你在跟蹤我。』

宇髓天元不否認,他看著善子逶迤在地的金髮,那當真像是一匹極為上等的布料。少婦單薄的衣裳掩飾不住身體的線條,或許因著她懷胎過,乳房是豐滿而鼓脹的模樣。乳尖隔著衣物渲染出陰影,儘管若松善子有些纖瘦,她的體態依然是富有繁衍性的。

『是影子、腳步聲,還是有人告訴你?』

『都不是,是你──你的心跳聲。』善子搖搖頭,她小心地看著宇髓天元。方才一團混亂,只注意到這個不速之客的五官和體重(簡直要活活壓死她),現在隔著一小段距離對視,方發現宇髓天元簡直是太龐大了。

或許他和自己一樣,都流著異族人的血液。瞧,他的頭髮竟然不是鴉羽般的黑,而是月色似的銀白。可那又如何,他是來殺死自己的。彼此是否存在共通點,也不會改變她的命運。

『我的心跳?』宇髓天元怔道,他不認為善子說謊,從她細微的表情及語氣,還有不自覺的動作皆顯示出善子句句屬實。可是她竟然能夠在自己完全隱蔽的情況下,聽見宇髓天元刻意消弭的響動──那麼,也不難理解若松善子催促他動手的原因了。

她必定是察覺到自己的殺意,因而作出了反應。可是,難道這個女子不怕死麼?宇髓天元出身忍里,「不怕死」是每個忍者最基本的素質,然而若松善子並非忍者。她的出身與經歷,在宇髓天元接下任務時已明白透澈了。「活著」是生物的本能,除非刻意進行訓練,抹消本能中的求生意志,否則絕不會輕易赴死。

若松善子看來也不像心懷死志,從容就義的人。她令他困惑,以至於即使得知自己為何形跡敗露,也沒有興起執行任務的念頭。

善子偷眼覷著面前的少年。他的裝束很奇特,卻不僅僅是單純的奇裝異服。他的雙眉上綁著鐵製的護額,頸子繫著領巾,身穿貼身、暗色的衣褲,卻有著敞露在外的粗壯手臂。

少年胸前的網狀布料透出肌肉的形狀,而他毫無情緒變化,端正如雕塑的臉正對著善子陷入沉思。他自有一種成熟男性的穩重與年輕男孩的青澀,這讓善子大感新鮮──她沒有見過這樣子的男性,對男孩的好奇甚至要壓過性命危殆的恐懼。

『這太奇怪了。難道你的耳朵受過特殊訓練?』宇髓天元道,他話家常般的語氣,讓善子不由得想著是否應當泡茶招待對方。

『不,我一如尋常孩童那樣長大,這個……能力似乎是天生的。』

兩人陡然陷入沉默,半晌,善子小聲地問道:『你不殺我了麼?』

宇髓天元心道,任務還是要完成的,可不急於這一時。

『暗殺你是我被交付的工作。』宇髓天元盤起手臂,他虯蟠般粗碩的肌肉讓少婦瑟縮了一下。『不過既已被你察覺,便不能算是暗殺。』

『請你……請你盡量別讓我太過痛苦。』善子微弱道,她灰燼似的神情令宇髓天元不快起來。

『你就一點求生意志都沒有麼?』

『你在生甚麼氣?難道我說「不,我不想死」,你就會放過我麼?』善子疑惑道,宇髓天元不由得反駁:

『誰說我在生氣了?』

『你的心音──你裡面的聲音明明就很不高興。』善子說著也使起性子,提高音量道:『殺人就殺人,還管對方願不願意?』

『你──』宇髓天元氣結,明明初次會面,若松善子隨意一句話便讓他的情緒起起伏伏,這個女人出乎意料地危險,他從來不曾在任務中失態,心中頓時警鈴大作。

宇髓天元抽出苦無,宛如一匹豹子迅疾撲倒獵物,若松善子反射性地弓起身子,雙腿下意識地夾住少年的腰臀。

『嗚!』她小小地哀鳴出聲,偏過頭迎接自己的結局。然而冰冷的兇器貼上了她的頸項,卻沒有割裂與疼痛感傳來。善子悄悄睜開眼睛,轉過臉撞見一張無限放大的面容。少年殺手那雙冷硬混沌,卻如紅色玉石般的雙眸將她釘死了,她的心像是被剜出一個洞來。

『太不華麗了,這不是我的作風。』宇髓天元宣布道,『我會再來,到時候一定不被你發現。』

善子驚訝得說不出話,她怔怔地看著宇髓天元握住自己的膝蓋,順著皮膚將她絞緊的雙腿解下,站起身收好武器,又整了整頭上的護額,接著憑空消失。

『我在做夢麼?可是夢裡又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。』善子捏了捏自己的臉頰,有些疼,看來這些事情都是真的。儘管獨居慣了,可方才這危險萬分的夜訪,竟讓她有股不合時宜的喜悅。顯得人走茶涼(哪怕她並沒有機會沏茶)後,反倒真切地感到寂寞起來。



(二)


又過了一陣子,善子再也沒有聽見那陣沉靜又可怕的心跳聲。她依然維持著固定的日程,外出授課,偶爾搭電車到城市逛逛,買了好些糖果禮物分送給學生和傭人阿姨。

村人對這樣的寡婦自然會嚼舌根,何況善子的血統和出身惹人非議。他們覺得她金黃的頭髮不真實,白瓷般的肌膚太慘然,挺翹的鼻子很是突兀,五官勉強帶著和風,整個人卻是不日不西。可是她有錢,若松善子即使不工作,老死在若松祖宅前都不會挨餓。她曾難產且至今膝下無子固然令人同情,但是她比起鄰里都要發達,那麼這絲憐憫想是也可以免了。

幫傭阿姨回鄉探視兒孫,善子得自行打理好些時日。這對她來說並不困難,畢竟燒熱水洗澡這事都難不倒她,煮飯雖然不行,可吃得簡單些也就是了。

善子是在一塊布料輕輕蓋上身子時醒來的。她似乎睡得晚了,窗櫺外的陽光已十分明亮刺眼。那個想要殺她的男孩子盤腿趺坐於身旁,蘇芳色的眼睛靜默地看著她。

『你睡相好差。』不待善子驚叫或坐起,宇髓天元便開口批評道。

『干你甚麼事?』善子惱道,突然就有了起床氣。宇髓天元望著她蔓生流淌的頭髮,微笑道:

『昨晚睡得好麼?』

善子不理他,突然的氣憤後是逐漸清醒的腦袋。她摸了摸自己,衣服和被子都好好蓋著,方才那陣輕柔的觸感應當是身上的薄被,它正被穩穩掖在自己肩膀下。

『我沒有聽到你,所以你可以動手了。』善子老實說道,她睡前沒有聽見任何聲響,直到方才更是沉浸於夢鄉之中,少年說下回再來時必定不讓自己發現,他確實說到做到。

宇髓天元卻蹙起眉頭,道:『做甚麼一大早就打打殺殺的。』

『呀!你這個人有甚麼毛病?』善子尖叫道,宇髓天元立刻將耳朵捂住,睜大雙眼瞪著她。善子拉起被子蒙住自己,把臉埋在裡頭,一雙白皙的腳卻蹬了出去。『你的目的不就是這個?還嫌人家睡相不好,看了整晚就只為批評我?』

宇髓天元沒有回話,他沒料到看起來單薄的女子聲量如此之大,音調如此尖銳,她是用整個身體在發聲麼?

善子的心怦怦跳著,不難猜出少年大半個晚上恐怕為自己拉好被單許多次了。她沒有被非禮的感覺,因為對方並不在乎這件事。善子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女,她分得出男人對女人抱有欲望時是甚麼樣子的。

可是,說來難為情,善子卻有些想讓少年多在乎一點。自己的女體、容貌──容貌還是算了,因為少年長得太好看,他約莫不會對她的長相感興趣。善子並不是重欲的人,和前夫的性生活也不多,她想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表現太像砧板上的魚。懷孕之後更是再也沒有肌膚之親,遑論孩子夭折,醫生建議善子將養幾年,夫妻倆應盡量避免太過頻繁的房事。自那以後善子和前夫更加相敬如「冰」,她甚至偷偷為此鬆了口氣。

然而面對這個既失禮又準備殺害自己的美少年(這是色誘麼?善子想道),她竟升起一股奇異的、想碰觸對方的想法。她不確定這是不是對的──畢竟自己的父母親身演示了一種情感凌駕於道德之上的關係,即使現在亡夫仍活著,她說不定也會想一親芳澤。

誰說「芳澤」只能用來形容女人?美少年也是可以的。

一雙溫暖的手從腳底探進被窩,宇髓天元鑽了進來,他沿著善子的腿緩緩撩起她的衣襬,撫過柔軟的臀部與凹下的腰線,將善子的乳房完全袒露出來。

『雖然你的耳朵很好,但我也不差。』宇髓天元和少婦共枕,側著身子凝視彼此。他輕輕移開善子擋著胸部的手,那對圓潤飽滿的乳房,曾經醞釀過奶水麼?

『你的心跳得好快。你覺得我要做甚麼?』他低聲問道,唯恐嚇著了她。

善子感覺到少年扣住自己的手指,她本是安然順從的,情欲像潮水湧向下腹,他見過她剖腹產的傷痕,以及淺色的妊娠紋。少年不說她醜,雖然也沒有稱讚她漂亮,可這些事讓善子無端生起一股親密與安心感。

然而,她還是提醒道:『我生過孩子。』

『這不是廢話麼?』

『我的意思是……我是說……』善子咬咬唇,孤注一擲地坦承道:『我的丈夫覺得我很無趣。』

宇髓天元挑起眉,他將善子的手臂勾在自己肩上,愛惜地捧起她的一側乳房,溫柔地愛撫著。沉沉地,觸感細膩,她自有一種矜貴的風情,可她不知道。

『這和生過小孩有甚麼關係?而且夫妻間房事不和諧,是丈夫不好。』

善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,輕輕撫摸少年粗壯可怖的手臂。他的體溫很高,隔著衣服都要讓她熱燙起來。堅硬而有分量的肉棒頂著她腿心,善子不由得歎息。

『你一定還很小,別裝作一副大人的模樣。』

『不,我有三個未婚妻,也有過行房的經驗。』

『三個!?』

『之後再說給你聽。』宇髓天元大方道,似乎不認為這有甚麼不好承認的。『能讓我試著令你舒服麼?我好喜歡你的頭髮。』

『哎,我一定是在做夢……』善子嘟噥道,雙手卻自動摘下少年的護額。他豐茂的頭髮垂了下來,顯得更加年輕俊美,也更柔軟了。『竟然白日宣淫。』

『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,』宇髓天元親吻她的嘴唇,善子沒有拒絕,這讓他很高興。儘管眼前的女子始終沒有推拒和反抗,但接吻是一個更加私密的舉動──宇髓天元不會吻目標對象的嘴唇,可是他很想吻她。萬幸若松善子沒有拒絕自己。『你可以叫我天元,善子。』

你應該稱呼我若松夫人,何況我大你這麼多歲。這孩子大概還未弱冠吧,真是太荒謬了。善子胡思亂想,可貼得這麼近,讓她聽見宇髓天元心中的侷促。原來他也不是表現出來得那樣從容,他的心音……交纏著期待、窘迫、歡喜與愛慕──連處男恐怕都不會有這樣令人憐愛的聲響,至少前夫就是個顯著的對比。

而且天元不是在室男了,他自己說的,從聲音聽來確實也沒有說謊。他竟然這麼仔細小心,滿心期待和自己雲雨?莫非是為了讓她事後甘心引頸就戮,好交差了事麼?

『善子,你再不專心,我可要用力了,』

『甚麼、等一等──啊!』善子一個激靈,發出自己從未聽過的呻吟。少年的犬齒精準地咬在乳孔上,不疼,可是整個人像是筋骨被瞬間抽掉似的,下體分泌出汩汩露水,既刺激又舒服。

宇髓天元撫慰地舔舐善子翹起的乳尖,善子微微喘息,肚子裡常年茹素的子宮彷彿也活絡起來,不安分地顫動著。

『這麼可愛的乳頭,還有溼潤滑膩的穴口……說善子無趣的傢伙,真是一個大蠢貨啊。』



(三)


和名為天元的少年殺手共度的三個日夜,對善子來說像是一場旖旎綺麗的夢。她在天元的愛撫下初次高潮,驚得她不知所措。前夫──她自然沒有那麼思念他,只是難免在性事上只有這個物件可供比較。若松姑爺每次行房便是直奔主題,一個勁地埋在善子體內耕耘,而她往往不知該作出甚麼反應,即使不舒服也很少出聲,爽利的感受更是幾乎沒有過。善子總是大張著雙腿,讓前夫將陰莖插進她乾澀的甬道裡,頂入、抽出、再次頂入、再次抽出……有時候,善子甚至會盯著屋上的頂梁柱發獃,直到前夫完事。

她連胸部都很少讓前夫見過,更別提讓後者揉捏撫弄了。

然而天元不同,他以一種這是需要雙方都感到快樂的事為前提,磨蹭而膩人地親吻她。他教善子接吻要伸出舌頭,讓善子舔過自己的舌尖與上顎,再反著來戲弄善子的口腔。善子這才發現自己的牙肉很敏感──被宇髓天元的舌頭摩擦糾纏,自己便不由自主地喘息吟哦,她若感到羞恥而閉緊嘴巴,少年便稱讚善子的聲音好聽,求她再多多出聲,因為善子的呻吟讓他十分興奮。

天元是個帶著傲慢之氣的少年,他對善子不怎麼委婉,渴了會跟她要水,餓了會說要吃飯。然而他對善子的求歡總是很低微的。第一日,他們做了整個上午,直到善子受不了,肚子餓得咕咕叫,宇髓才放過她腰軟骨酥的身子。他讓善子在寢室休息,自己到廚房搗鼓了一陣,直到善子因疲憊而睡著,又被飯菜香味喚醒時,宇髓天元已將中飯擺好了。

她迷迷糊糊地從被子團成的繭中冒出來,一頭金燦的長髮凌亂不堪,襦袢和睡衣早不知丟到哪兒去了,善子裸著上身獃望天元將料理擺在卓袱台 2 上。

他從哪裡找到這桌子的?不如說,這個家裡還有甚麼地方是他不知道的?畢竟,連身為主人的若松善子都被他裡裡外外摸索與研究透澈──善子後知後覺地紅了臉,腿間的祕處不由自主地抽了抽。

善子不曉得宇髓天元何時要把自己殺了,有鑑於他對其任務進度說法模糊。總之,善子在飢腸轆轆下一口氣掃光天元準備的餐點,就算他在裡頭下毒,她也認了。然而他們一起用過的午膳沒有毒──善子和宇髓天元面對面,安靜地用完午飯,然後天元把她拉到庭院裡遛彎兒。

他是一個健談的人,雖然言語中多有失禮,但不讓人真心討厭。宇髓天元對善子說起自己的「家」,關於素未謀面的母親,以及為數眾多、卻一一消逝於時間洪流中的手足,還有三個或相識或不熟識的未婚妻。

善子聽著他說,只覺得那是自己無法想像的世界。她一直覺得港區的童年生活已足夠使她理解社會的面貌,卻不知在更多角落裡頭,還有人過著非同一般的日子。宇髓天元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,正因如此,善子反而安心地向對方敞開自己。

她在與這個少年做一件有些荒唐的事,可荒唐的是她心裡是歡喜的。善子認為天元也作如此想,因為當他們從庭院繞進家裡,又從家中轉了出去後,宇髓天元問道:『肚子還撐麼?』

『已經消食了。』善子說道,心裡嘀咕著還好今日不必去小學校。

『你明天要去教課麼?』

『是的。但今天不用,』善子說完就咬了咬舌尖,她這樣說,顯得自己很想和少年待在一起似的。

『你明天能不能請假?』宇髓天元昳麗的臉,在陽光映照下幾乎要刺痛善子的眼睛。她不由得問道:

『為甚麼?』

『因為我想和善子待在一起。』宇髓天元穿著若松姑爺的舊衣,他比善子的前夫高壯許多,衣襬愣是短了一大截,顯得有些滑稽。『想和你做快樂的事。』

『你……』善子不知該說他恬不知恥,還是恣意風流,只感覺到天元掬起自己一綹頭髮,湊至唇邊吻了吻。

『可以麼?』

當善子扶著庭院中的樹木,感受到微風拂過自己光裸的下身,以及天元深重猛烈的撞擊時,只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。她無法克制地彎下腰,柔弱、歡愉地啜泣著,一雙手抓著樹幹,指甲撓下一片片木屑。天元的性器既長又粗,完全不是前夫的規模,善子覺得自己被脹滿了,體內的甬道不住縮放,下腹痠疼得很,老是有種子宮欲往下吸住龜頭的錯覺。

『我站、站不住……慢點……』善子泣道,她的哀求又軟又甜,宇髓天元箍著她的腰,將她微微提了起來。

『慢一點,那要輕一些麼?』宇髓天元親吻她的耳廓,扳過善子的臉和她接吻。

『不要輕、不要……』善子伸出舌頭讓少年咬齧,含糊道:『我喜歡這麼深。』

宇髓天元輕撫她的乳頭,頂到深處時,善子總會噴出一大股蜜液。她的臀部和雙腿溼淋淋的,玉穴繾綣地糾纏著他。這哪裡是條死魚呢?

『我喜歡善子完全納入我的感覺,會很深的,不要害怕。』宇髓一下又一下地啄吻善子的眼睛、鼻子,將少婦扣進自己懷中,陰莖挺入善子腹內穹窿處,狠狠蹭過後者的子宮頸外口。

善子陡然抽搐,尖叫出聲,夾著哽咽的哀鳴盈滿春意。她語無倫次道:『好深……要進去了……』同時一陣臊味隨著淅淅瀝瀝的水聲漫出。意識到善子被自己肏尿了,宇髓天元心中一蕩,幾次反覆納入與抽離後,在善子的陰道深處射出精液。

宇髓天元小心地撐起善子,讓她靠在自己身前喘息。善子攀著他的手臂,咕嚕道:『我的肚子是不是破掉了。』

『沒有呢,你摸,它還好好的。』宇髓天元吻她的頸子,牽著善子的手撫向下腹。善子摸到一處凸起,起初沒有意會過來,只納悶自己何時腫了個包,隨後被宇髓天元輕輕頂了頂,立時尖叫起來。

『咿!好可怕,你要刺穿我麼!』

宇髓天元忍俊不禁,抱著善子笑了出聲,被後者氣得擰了擰手背。

『不會刺穿善子,沒事的,別怕。』宇髓天元低聲安撫道,與善子的手十指交扣。『善子的深處好舒服,還很溫暖……我好喜歡。』

『求你別這麼浪蕩了,那麼……那麼不知羞。』善子漲紅臉,從早上開始,天元就不斷誇獎她,不是容貌、教養或學識,而是更為露骨的部分──他在讚美她身為女人的部分。無論是她未曾哺育過的乳房,還是留著疤痕與紋路的肚皮,甚至是她腿間的玉戶和菊穴,他把自己看得一清二楚,對每一個地方都能說出不同的誇讚來,他還、他還……舔吮了她全身上下,包括菊穴。這個人真是!

『此處僅善子和我二人,為甚麼要怕羞?』宇髓天元緩緩抽出性器,善子不由得嚶嚀一聲。黏稠的體液自尚未閉合的穴口流了下來。善子直想挖個地洞立刻鑽進去,乾脆再也別出來了。『摟著我,小心別鬆手。』

宇髓天元將善子抱起,他注意到少婦的腿不停顫抖,想來是沒有力氣了,便直接把她打橫抱走。

『浴池的水正熱著,中午做飯時就燒上了,我們一起洗,好不好?』

『我能說「不好」麼?你現在放下我,我大概只能用爬的進屋了。』善子沒好氣道,少年聽了又笑起來,做甚麼要笑得這般好看?當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。

宇髓天元像在自家裡似的,抱著善子大步走向浴間。他愉快地說道:『先把善子洗乾淨,然後我們在浴池裡再做兩回。』

『還做?!不行、不行……』善子悚然道,她的身子沒有任何不適,可是心理上實在太過衝擊。她總以為這事情只有在三更半夜,以及為了生孩子才需要做。純粹為了快樂和享受而歡好,對當時的女性來說是相當羞恥的。

『我喜歡善子感到舒服的模樣,很好看。』宇髓天元柔聲道,『你一定不曉得自己多漂亮,你的胸部、柔軟的肚子,圓潤的屁股──』

『停!別說了!你是要羞死我麼?』善子漲紅臉捂住少年的嘴,投降似的說道:『我……我確實很舒服,可大白天就這樣……』

『我對你還有好多不知道的,善子,只要你感覺不痛快了,我會停下的。』宇髓天元舔了舔善子的手心,後者不禁將手縮回胸口。『好麼?善子,我想一直抱著你。』

豐沛的愛意和欲望之音鑽入善子的耳孔,啊,這個少年還不是分得清楚思慕和情欲的年紀。可是他的聲音如此純真,他的欲望中沒有征服和猥褻,就只是極度地想親近自己,不帶其他心思地與自己纏綿。

這要她如何拒絕。

『如果我想要休息了,你絕對不能勉強我。否則休想再碰我一根頭髮。』善子警告道,宇髓天元順從地點頭。

『謝謝你,善子。』少年那雙初見冷硬的眼眸裡,綻放出鮮妍的笑意。善子心中忽地一酸,不禁摟緊宇髓天元的頸項。



(四)


宇髓天元感覺自己在被這個金髮少婦寵溺著,所以他也放縱自己予取予求。兩人在浴室做了三回,最後一次清潔身體時,善子打了個噴嚏,宇髓便將她包裹起來,來到廣間的圍爐裏旁,將火缽中的木炭點燃,又搬來棉被鋪在地爐附近,讓善子坐在旁邊取暖。

宇髓天元正在用炭火熱酒,善子已經懶得探究他從哪裡取得這些東西,只是安靜祥和地窩在火缽邊。

浴衣在擦乾身上的水分後被宇髓解下,披上一件單衣和服。他們又回到一種疏離的狀態,宇髓天元在距善子半條手臂長的位置坐下,為她盛上溫酒。善子不再問他關於任務的事情,她想,在動手之前,宇髓一定會讓自己做好心理準備的。宇髓挪了過來,拿著篦櫛為善子梳理那頭長髮。

他問善子有沒有想去的地方,或者想做的事。善子現在還想結婚麼?依然期待著孩子麼?善子的臉蛋因酒精而泛紅,她坦白說道,其實自己並不喜歡若松家。不過現在除了這棟父親留給她的宅邸,她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。

但是,她很想回港區看一看。那兒有她和父母純粹作為一個小家庭時的回憶,她發現家人並不是越多越好,她是渴望著家人的,然而似乎只有父母親,才讓她真正感受到親人的溫暖。

『你的前夫對你不好麼?』宇髓天元梳順了她的頭髮,將它們分成一股股,慢慢編著辮子。

『說不上好,但也不算壞。』善子淡淡道,她對前夫真是沒有甚麼感想可言。

『你還能夠懷上孩子麼?』

善子瞪了宇髓天元一眼,嗔道:『你怎麼這樣說話。這會讓我誤解,你是否只在乎我還能不能生育。』

『有甚麼關係?善子知道我真正的意思不就好了。』宇髓編好一條細辮,他似乎很滿意,又攏了一些頭髮開始編織起來。

『應當是可以的。醫生說我還年輕,好好調養,並非不能再次懷胎生產。不過……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準備好了。』

善子捏起宇髓天元綁好的細辮,坦承道:『頭胎夭折的時候,我並沒有很傷心,甚至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──我是個薄情寡義的人麼?』

宇髓天元從身側虛攬住少婦,溫言道:『你又還沒認識他,能有多少感情。』

『哎,他到底在我肚子裡十個把月了呀。』

『可是你們沒有常常說話吧。你會和寶寶談心事麼?』宇髓天元摸了摸善子的臉頰,善子側過頭看向他。『有時候,嬰兒也只是寄託母體誕生於世而已。他活不下來,是他命不好。雖然遺憾,但這不是母親的錯。

『所以善子不須感到愧疚。』

善子笑了笑,她不認為少年在安慰自己,但聽了很受用。或許因為宇髓天元是個務實的人。

『你想聽聽我前夫的事情麼?』

宇髓天元翻了翻眼睛。『行啊,但我先入為主就是了。你前夫沒做好的事情未免太多了,光是讓你高潮──』

『怎麼又講這個!』

『這很重要,夫妻間的房事,十有八九影響彼此的感情與羈絆。』宇髓天元正色道,他俯身親吻善子的嘴唇。『可以邊做邊聊麼?』

『這就是你把棉被搬過來的原因?』善子撇嘴道,宇髓寬大的手掌鑽進衣襟裡,溫和徐緩地愛撫她。

『是,也不是,我本來就想繼續和善子親熱,可是你著涼了,自然得先讓你重新暖起來。』

『你……你禁欲很久了?忍里的訓練包含戒色麼?』善子微微後仰身子,讓宇髓將單衣敞開,她又再度赤身裸體了,卻不感到寒冷與羞恥。

『女忍的長項是色誘,不過男忍也要精研房中術。』宇髓天元將身上的浴衣脫去,肉貼著肉擁緊善子。『我不會刻意禁欲,任務中也有需要與目標行房的時候。』

『那你為甚麼總想著和我做呢?』善子疑惑道,她聽明白了宇髓的心音,卻無法理解為何會有這樣的結果。

宇髓天元挑了挑眉,反問道:『善子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,卻同意和我這不入流的殺手歡好,不也很奇怪?難道是因為我生得好看?』

善子輕輕撫摸宇髓布滿傷疤的肌膚,捨不得將目光從宇髓的頭髮上移開──畢竟她以前行房事的時候,總會習慣性地盯著屋頂的梁柱。

『我不知道……從你看我睡覺一整夜,我對你就產生一股奇異的感覺。』她捧起宇髓天元正忙著在她身上吮出吻痕的臉,微笑道:『好看倒是真好看。若我說是見色起意,天元會生氣麼?』

『氣甚麼呢,高興都來不及了。』宇髓天元緩緩抬起善子的腰,確認她的蜜穴足夠溼潤了,便讓善子騎著他,一寸寸地納入填滿。『這張臉從來不曾如此有用過啊。』



(五)


第二日,善子當真託人向小學校請假了。這整整一天,大抵就是在睡覺、做愛和吃飯(間或淋浴和排泄)中度過。善子甚至學著用唇舌撫弄天元的陰莖──她提出的,因為天元總愛舔吻她的私處,這讓善子也想回敬一番。

她已經懶得想前夫怎麼樣了,自己和天元進入了一種全新的、未曾體驗過的領域。善子稍稍理解為何會有人稱之為「閨中情趣」,夫妻間的房裡事,原是可以充滿樂趣與喜悅的。儘管她和宇髓天元並不是夫妻。

宇髓天元射精後,常常喜歡待在裡頭擁著善子。她聽著少年比平時快上一些的心跳聲,感到從未有過的安適。等到他終於將不再硬挺的陰莖退出善子的身體,又會將臉埋入她鼓脹的乳房中,親吻、吸吮善子翹起的乳首。

若松姑爺從來沒有這樣做。他總是射了精,然後整理好衣物,接著便躺在善子身旁睡去了。有時善子被弄得不舒服,得自行起身至浴間清洗,若是流血受傷,也必須自己處理上藥。

照理說,善子曠了這麼些年,陡然進行高強度且不停歇的房事,應當會比以往更加不適。可意外的是她只有渾身軟綿綿地、彷彿微醺一般的安泰。天元的陰莖讓她覺得撐,可久了又習慣那種塞得滿滿當當的踏實。主要是他不會一個勁地蠻幹,慢的時候,善子感到所有貼合著的地方都被熨平了似的,說不出的舒坦;快的時候,腹中的敏感點則被撞擊得爽利快意,既刺激又愉悅。她總是在呻吟喊叫,意識飄到雲層上,偶然回過神,便聽到自己尖細的嬌喘吟哦,令善子後知後覺地羞赧起來。

如果天元要用這種方式殺了她,那她當真沒有還手之力了。

第三日,宇髓天元在飯後帶著善子外出,兩人來到一處杳無人煙的溪流,沿著岸邊散步。他揀的路線十分特異,並非村裡人習慣行走的道路,善子想著,是不是天元也怕被村民們看見。

宇髓天元是外地人,說得實在點,他根本來歷不明。善子相信他所說的忍里及忍者身分──畢竟誰有那本事悄無聲息地竄上橫梁?他的心音也證明了所言非虛。事實上,兩人被鄰里看見走在一起,真正有麻煩的是善子,而非宇髓天元。他是隨時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的,壓根不需要擔憂。

思及此,她的心像是蒙上陰雲,整個人沒來由地失落下去。

『善子,』彷彿聽見她心裡的聲音,宇髓天元開口道。『我的任務失敗了。』

『我知……嗯?』善子預期宇髓天元要同她告別,便反射性地回應。沒承想對方說的卻是這個。

『我不想殺你,準確地說,是我殺不了你。』宇髓天元停下腳步,低頭看著善子的眼睛。『我喜歡你。』

『我們……我們才認識幾天而已。』善子顫聲道,身旁的流水聲彷彿在耳中被放大數倍,跟著心跳鼓譟喧囂。『對彼此還不夠瞭解,怎麼能說喜歡我呢?』

『理解一個人,需要非常久的時間麼?』宇髓天元歪頭道,他突然像個孩子似的舉動,讓善子胸口一酸。『善子和你的前夫,雖然結婚多年,但他一定沒有我瞭解你。』

『你和一個入土這麼久的人吃甚麼醋?』善子失笑道,突然察覺天元一直在嫉妒著前夫,令她情不自禁地覺得他可愛。

『越和你相處,越是喜歡你。』宇髓天元不再談及若松姑爺,他正色道:『我曾想過帶著善子遠走高飛。』

『不可以!你的故鄉還有未婚妻不是麼?』善子搶道,她對天元的未婚妻並沒有愧疚感,可是身為丈夫,她不想看到天元不負責任。

宇髓天元笑了,他溫言道:『我知道你一定會拒絕我。我不想勉強善子,所以我會回忍里報告任務失敗。』

『你會因此……受到懲罰麼?』

『多多少少吧,』宇髓天元聳聳肩,續道:『但你的親戚不會就此作罷。我需要保證你的安全,善子,這裡恐怕不能再待下去了。』

善子正為想象中的懲戒感到害怕,聽聞天元說起自己的安全,便回道:『我明白了。其實一見到你,我就大致有了猜想。如今究竟是誰想殺了我,也已經不重要了。』

『你有地方安身麼?如果沒有,我能帶你去……』

『港區的屋子還在,那裡只有父親、母親和我知道。』善子搖搖頭,婉拒宇髓天元的提議。『我不會在那兒久留,我打算拜訪以前的師父──他也是父親為數不多信任的人,我想請師父為我指點方向。』

『對不起,善子。』

『為何要道歉呢?是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。原本我已死在與你相見的第一晚了,』善子微笑道,眼前的少年已然將自己歸屬為責任一環,而她不想成為他的負擔。『天元,是我該謝謝你。』

宇髓天元不再說話,他的心音一片哀傷,善子不忍傾聽,便拉住了宇髓天元的手。

『我們回去吧。今晚……你會待在這裡麼?』

『我明天早上走。我能拖延至多三天的時間,在這三日裡,請你一定要盡快離開。』宇髓天元強笑道,伸出手撫摸善子的頭髮。『真想親自送你回港區的家。如果你師父已經不在當地了,或者那兒有甚麼變故──』

『停一停,這些都不是現在要煩惱的事。』善子輕點天元的嘴唇,她金茶色的眼睛斂著水波,在夕陽下淚光閃閃。『我們還有一點時間,別浪費它,好麼?』

他們的手緊緊相扣,踏著餘暉步上回程時,善子不禁想著,真是不可思議……明明自己突然就要沒有家了,可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。即使前途未卜,天元──她實在不知道他們這樣算甚麼──也不能陪伴在自己身邊,但一切都好似亮了起來,不再死氣沉沉。

天元是在凌晨時分離開的。善子捨不得他,一直沒有睡。宇髓天元低聲哄著她,親吻和愛語環繞著彼此,唯獨沒有淚水打擾這對燕侶。

『你快回去休息吧,這時刻風很冷,別生病了。』宇髓天元這回從正門離開,善子堅持要送他至玄關。

『你一走我立刻回去睡,別催我啦。』善子鼓著嘴,宇髓天元忍不住又親了親她。

『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?不是若松夫人,而是善子原本的名字。』

『好呀。』善子微笑道,摸了摸天元放著自己一截斷髮的胸口。『敝姓我妻。我妻善子。』



宇髓天元升上音柱時,帶著妻子們單獨覲見主公。鬼殺隊中,每一次有新的隊員升上柱級,主公都會親自接見,從未例外。產屋敷主公是位寬和的人,他不計較宇髓天元的出身,更能同理他當初的身不由己。能夠為主公出力,也為自己過往的惡孽贖罪,宇髓天元對此萬分感激。

與妻子們逃離忍里後,宇髓天元曾試著尋找善子的下落。然而,僅僅打聽到若松家的祖宅遭遇一場大火燃燒殆盡,以及遍尋不著若松夫人及其女傭的遺體等消息。若松善子就像是從世間神隱了一般,自此杳無音訊。

雛鶴、牧緒和須磨都知道善子對宇髓天元的意義。分別時宇髓天元向善子央求來的頭髮,由手巧的牧緒縫製御守,將之收藏其中,讓宇髓天元能夠隨身攜帶。

偶爾,當宇髓天元夜晚獨酌時,他會拿出胸前的御守緩緩摩挲。妻子們見過那名女子的頭髮,是一束如陽光般耀眼燦爛的金絲。宇髓天元運用一些方法保持了髮絲的質地,數年過去,每回拾起依舊十分柔順滑潤。

『能升上柱級,真是非常不容易。天元,你辛苦了。』

『主公過譽了,這是我分內之事。』

『我欲引薦一位隊士給你,她是前鳴柱桑島先生的弟子,也是早你些許時日成為現任鳴柱的隊員。你的呼吸法乃雷之呼吸派生,兩人若能相互切磋討教,必定有所助益。』

宇髓天元抬起頭,只見主公微笑著向屋裡喚出一名女子。她身穿鬼殺隊的詰襟,下身則是打著脛巾的袴,腰上繫著一把日輪刀,披著鱗文圖樣的羽織,緩緩步出產屋敷身後。

女子跪坐下來,與地上的宇髓天元平視。迎著他震驚而狂喜的目光與心音,現任鳴柱行禮道:『敝姓我妻,我妻善子。請多多指教……天元。』



  1. 即剖腹產。
  2. 「卓袱」據說源自中文的「桌袱」,意指餐桌和桌布。長崎有一種名為「桌袱料理」的特色飲食文化,用餐時大家會圍在圓桌旁,直接用筷子從盛菜的大盤子夾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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