置之死地而後生〈一〉（虎十二︱風信）

※電影《九龍城寨》衍生同人，原作小說劇情有。

※underage，左位皆有程度不一的戀童描寫，不適者注意。

※含詳細性描寫及藥物成癮情節，請謹慎觀覽。

Tiger 會收下十二──彼時還只是梁俊義，還不是「小老虎（虎仔）」，大半出於龍捲風有意作手，更多源自梁俊義的主動性。

那日 Tiger 去九龍城寨給龍捲風理髮剃鬚，主要是為了和拜把兄弟互通有無、聯絡感情。他同龍捲風見面不須送禮，卻特地至廟街一間西餐廳買了蛋撻，自然是要討龍捲風身邊的精緻小孩開心。

龍捲風收了禮品未必多得意，他這位至交兼兄弟物欲不高，可藍信一高興，龍捲風心情便好了。那時候藍信一剛滿十四歲，烏黑微卷的頭髮正留長，等著給「祖哥哥」燙頭。藍信一是個討喜的孩子，嘴甜機靈，又長得俊俏可愛。十四歲了尚未明顯變聲，身高倒是抽條了，四肢纖長，腰桿細得可一手圈起。

Tiger 確實看過藍信一被箍起來的樣子，不是別人，只得一個龍捲風。他向來知道龍捲風偏愛這孩子，亦曾暗暗驚奇過。龍捲風──張少祖當上龍城幫話事人之前，歷經坎坷磨難、腥風血雨，一顆心早已澡雪洗練，波瀾不驚。可在藍信一身上，Tiger 又瞧見了張少祖猶未沉寂的柔情。

那是信一的生日宴，每年他生日，龍捲風必定宴請賓客，不至於大張旗鼓，向來是狄秋、Tiger 及各幫派幹部吃飯，包下半個宴會廳足矣。當日 Tiger 到得早了，信步走至主賓包廂，半掩的門板沒擋住裡面的人，Tiger 看見龍捲風摟著信一，對著包廂裡的大鏡子整理頭髮。

信一白皙的手扣著年長者黝黑的指掌，他的身高恰好能枕著張少祖胸口，漂亮而雌雄莫辨的臉掛著鬆弛寧靜的笑意，眼簾半闔，不時流瀉出清脆的笑聲。

Tiger 耐心地等兩人分開，方若無其事入內打招呼。

『來啦。』還在給客人做頭髮的龍捲風說道，Tiger 頷首，四顧一番。

『信一噃？難得見他唔喺你近旁。』

『信仔喺樓上。』

『嗯？』

龍捲風朝理髮廳閣樓揚起臉，一開始還未養藍信一時，他一個單身男子無所謂居所，平日收舖後便在閣樓休息。信一來了以後，兩人曾湊合著在龍城髮廊──亦即龍捲風的理髮舖生活過一小段日子，但很快龍捲風便另覓他處，不再蝸居閣樓。

『他撿了個仔，也許你會想見見。』

Tiger 提著點心拾級而上，聽到藍信一的說話聲。

『呢係筒子、呢係條子⋯⋯依個呢，係四君子；』

小孩在給誰教麻雀呢？Tiger 忍不住笑，聽龍捲風說信一數理好，玩起麻雀頗有心得，這是收了徒弟不成？

『記熟種類先，再來便簡單啦──啊，Tiger 哥！』藍信一注意到他，從地板上站起身。『來找大佬飛髮咩？』

『係呀。喏，俾你嘅小食。』

『多謝 Tiger 哥，』藍信一笑彎了眼，接過手提袋。他身旁杵著一個瘦小的孩子，臉頰沒幾兩肉，眼眶深陷，以及不自然的慘白膚色──是個癮君子。『Tiger 哥，依係俊義。』

『嗯。』

小孩直盯著他，Tiger 並未摘下墨鏡，他認為「俊義」正在探究自己的義眼。早年與青天會相鬥，Tiger 失去一隻眼與一條聲帶，平時義眼隱藏在鏡片之後，沙啞破碎的嗓音卻遮掩不住。

藍信一悄悄推了推俊義，還不待他碰到後者，小孩已主動踏前一步。

『Tiger 哥，我係梁俊義。』

龍捲風給 Tiger 打理完畢，留好友吃飯。他牽著藍信一，梁俊義則自發站在 Tiger 身邊──不近不遠。Tiger 已給他看過真容，畢竟要理髮剃鬚，還戴著墨鏡也沒道理。

梁俊義雖然容色慘澹，一雙吊稍眼卻十分銳利，並沒有常伴道友的混沌之色。藍信一頗為照顧他，主動給梁俊義點了加兩顆蛋的叉燒飯，又為兩人拿了綠寶汽水來喝。

龍捲風說俊義是被騙到城寨裡的孩子，信一發現他的時候，人已去了半條命。癮頭深種，Tiger 來的時候才剛開始戒毒。

『點樣呀，你要收佢？』Tiger 點了支菸，藍信一帶著梁俊義到冰室一角看畫報。

『唔好。我只想睇住信仔。』龍捲風淡淡道，『你點睇？俊義咁親你。』

『知你驚信一介意，不過唔使誇大其詞。』Tiger 挑起眉，梁俊義是否親近自己不好說，只光看龍捲風出個門也要攬緊藍信一，不巴著牽手的俊義勉強算是會察言觀色。

『信一唔介意，還話俊義好可憐。』龍捲風吐出一口煙，道：『我同佢講過咗，除非俊義肯跟你，唔係我都冇得趕佢走。』

『阿祖，你乜咁聽信仔嘅話？』不清底細還要以為信一是龍嫂哩──後半句 Tiger 沒有說出口，他不知道張少祖怎麼想，有些調侃亦不應當隨意講。

『你覺得奇呀？』龍捲風低笑，薄唇含住濾嘴，無端有股風流之感。『講嚟意外，我總認住自己唔會再起起伏伏咗。點知⋯⋯』

他歎出煙氣，白霧遮住龍捲風的臉。

他們靜默了半晌，Tiger 道：『俊義合我眼緣，佢答應便行咯。』

⁑

梁俊義簡直有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勢頭，他和藍信一玩了一陣，然後被帶回桌邊。藍信一挨著龍捲風坐下，他坐姿規矩，乖乖安置在椅子上，沒有爬大佬的腿也沒有偎著龍捲風，可 Tiger 沒瞎的那隻眼清楚看見兩人的手勾在一起。

梁俊義視若無睹，一回來就站在 Tiger 身邊。Tiger 直視著他。

『俊義，同我回廟街噃。』

梁俊義露出嚮往的表情，他才十三歲，還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想法與渴望。然而過會他猶豫起來：『Tiger 哥，我、我仲喺戒癮⋯⋯我唔想騙你。』

Tiger 笑了。

『你係咪道友，唔通我看不出？』Tiger 道，『跟咗我，助你戒毒便係大佬嘅責任。若你捱不過，我亦會幫你解脫。』

梁俊義睜大眼睛，嘴唇抖了抖，Tiger 這才注意到小孩有張豐潤的嘴。梁俊義左眼角上方有顆痣，讓他銳利的眉眼橫生桃枝，原來還是個靚仔。

『Tiger 哥⋯⋯大佬，唔該俾我跟你！』梁俊義說著便要跪下，被 Tiger 抓住。

『咪急著跪，待你戒乾淨咗，先許你正式入幫。』

藍信一給梁俊義備好行李，如若沒有他贈給梁俊義的衣物，後者當真是兩手空空跟著 Tiger 回廟街去。梁俊義雖然乾脆地答應跟了 Tiger，對救了自己一命的龍捲風及藍信一到底不捨，他朝龍捲風鞠躬，承諾藍信一等自己康復了，必定會時常回來探望龍哥和信一。

給小孩戒毒非一時半刻能夠達成，Tiger 決定把梁俊義帶回家裡。他命手下收拾出一小間房，裡頭只有一張鐵床，一個便盆，其餘物品全數撤出，對外僅有一扇門板。

Tiger 給梁俊義另一條路選，他看著小孩取出衣物後，主動將藍信一的皮箱交給自己──毒癮發作時，哪怕是皮箱也可能成為凶器。

『俊義，乾戒咁辛苦，你若果希望，我能聯繫教會醫院⋯⋯』

『唔得，唔得，大佬，唔得去醫院。』梁俊義惶惑起來，他似乎想捉住 Tiger 袖口，可伸出手又放了下來。『大佬，我、我有樣嘢一定得話過你知。』

梁俊義咬住嘴唇，他尖尖的虎牙嵌進柔軟的唇瓣。小孩後退幾步，以極快的速度脫去全身衣物。

『俊義，你做乜。』Tiger 冷聲道。

『大佬，我唔知自己係乜嘢，但我一定要⋯⋯要話你明，』梁俊義靠坐在床上，雙手扳起自己的腿。Tiger 看著孤注一擲的小孩，梁俊義腿間沒有陰莖，只有極幼小的肉花。

『你係女仔？』

『我唔係⋯⋯我係男仔。』

『俊義，你才十三歲，即使外表似男孩，也唔代表你梗係男仔。』Tiger 平靜道。

『我係男仔，』梁俊義堅持道，『賣粉的阿叔說我係男仔，只係畸形⋯⋯』

Tiger 沉下臉。『冇乜人講你畸形。包括你自己。』

Tiger 走近梁俊義，伸出大掌併攏小孩的膝蓋。他知道梁俊義為何這麼說，因為他的骨架已具雛形，厚肩虎背，哪怕瘦得脫了形，也看得出是練武的好苗子、男仔的骨架。

『信一知咩？』

『佢知。』

信一知道，龍捲風更無可能不清楚了。Tiger 倒是理解龍捲風的作法，與其私下告知他俊義的特殊之處，不如讓 Tiger 和小孩面對面溝通。 大佬與馬仔間不該有秘密，沒有大佬願意被蒙在鼓裡，無論事情大小。

梁俊義即使赤身露體，仍直勾勾地看著 Tiger。Tiger 也不要他非穿上衣服不可，只道：『俊義，你仲有乜未同我講嘅嘢？』

梁俊義頓了頓，他思考的時間似乎不需很久，是因為性子本就直接乾脆，還是不曉得牽掛躊躇的滋味？

『有㗎，大佬。』梁俊義平鋪直述：『我俾人騙進城寨吸粉，有段時間俾關押起來。直到我趁隙出逃才俾信一發現。阿叔本嚟想迫我賣苦力──龍城裡咁多勞工靠吸粉提神，可後來他發現我係畸⋯⋯有女仔嘅屄，就改變主意咗。』

『繼續講。』

『阿叔要我賣屁股，我唔就晒，所以毒癮發作時，他便有心不給我，然後俾其他道友姦我。』梁俊義彷彿在說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，他深吸口氣，道：『後來我發現⋯⋯噉樣令我短暫忘記戒斷嘅痛苦，骨頭唔疼、皮膚唔癢。大佬，呢個事你能幫我咩？龍哥令醫生俾我檢查過咗，我唔病㗎喇⋯⋯』

Tiger 並未答應，也沒有表現出一絲反感。梁俊義信任他，把最壞的情況設想一遍，最終選擇懇求 Tiger「幫忙」。所以梁俊義忽視龍捲風和藍信一之間奇異的氣氛，是因為他早有定見？龍捲風未必同藍信一睡了，從張少祖的隻字片言看來，他本人亦處於迷惘之中。張少祖重視藍信一，不會任由自己心緒未明便衝動行事。他是那種愈深愛愈謹慎的人。

『俊義，用第二個癮頭分散注意力唔係良策啊。』Tiger 道。

『我知，但係不呢樣⋯⋯我唔明自己能否撐下去。』梁俊義慘然道。

他才十三歲，卻早熟、疲憊得像是三十歲。梁俊義身上自有一股決意，然而伴隨著入骨的毒品成癮，一個孩子竟是滄桑至此。他與 Tiger 談論的不僅是以性剋毒，而是種種作為背後對於死亡的恐懼。

道上的人少有不早熟者，只不過成熟在不同面向。Tiger 忽然想道，他能見到十三歲的梁俊義麼？別說十三歲，哪怕一點點靠近備受寵愛的藍信一也好。

『唔使急，除咗等住症狀發作，我哋仲有許多事需要準備。』Tiger 彎下腰，將梁俊義脫下的襯衫披回小孩肩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