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金光]205

September 23, 2018

海棠爭鋒誰與奪(鐵驌求衣 / 風逍遙♀)


※性別轉換有,風逍遙→風姑娘。



苗疆境內,一男子踽踽獨行,漸至民家,只見茅舍土階,花木參差,竹籬內梨花紛紜如雪,偶有笑語自院中傳來,嗓音清朗,較之一般女子低沉,倒頗為引人好感。

『就是,他奶奶個熊!』

男子眉角抽了抽,逕自入門往後院拐去,院中男女相對而坐,其一正是鐵軍衛尉長白日無跡,見男子到來,即起身行禮,道:『長官。』

『老大哥,你來啦!』方才笑語不斷的少女回首,坐於石椅上朝男子—鐵驌求衣舉杯致意,雙頰染粉,隱隱有些醉態。鐵驌求衣板起臉,輕斥道:『內傷未癒,怎地喝成這般?』

『老大哥,我沒醉的,』少女笑道,紮成一束的長髮隨之晃了晃,道:『白日兄真有趣,同我說了好多故事,原來苗疆還有這麼些傳奇。』

鐵驌求衣向屬下瞪眼,白日無跡一噎,道:『鄉野軼事罷了,說與風逍遙姑娘解悶。』

鐵驌求衣坐下,風逍遙自注了酒水,將手中杯盞遞給鐵驌求衣,後者一氣飲下。

『今日如何?』

『尚好,已不甚疼了。』

『吾來此匆忙,未攜午膳,白日無跡,灶房尚有些食材,勞你準備一二。』

『是。』

待白日無跡下去,鐵驌求衣哼道:『他奶奶個熊?』

風逍遙頓了頓,訕道:『這句土話我早知道啦,莫責怪白日兄。』

『妳愛說便說罷。』鐵驌求衣道:『妳雖未傷及肺腑,但創口險惡,仍須注意。』

『這不是忌口至今麼?何況若你不允,白日兄又怎會帶酒來給我解悶?』風逍遙秋水盈盈,一朵梨花不意飄至髮上,襯得少女愈發嬌憨可愛、眉目如畫。

鐵驌求衣指尖微動,方道:『追殺妳的人已在掌握,其為苗疆某黑道所聘殺手,事關吾之部下,尚有問題請妳據實以告。』

風逍遙道:『救命之恩,我當知無不言。』

鐵驌求衣微哂,道:『妳不願回答之事,吾自迴避。』

風逍遙吐了吐舌,笑道:『恐怕我不便回應的問題,老大哥早胸有成竹啦。』

『哈。』鐵驌求衣笑了聲,問道:『據妳先前所言,於半道上救了個受追殺的倒楣鬼—此人便是吾之部下—助其離去後,妳始受不知名人士追擊,怕是遭人懷疑妳與其人有關。』

『哎,倒不知誰才是那個倒楣鬼了。』

『吾好奇,妳一外域之人孤身行走江湖,雖身手不凡,卻無必要淌這渾水。為何出手相幫?』

『路見不平,拔刀相助罷了。』

『好個「路見不平,拔刀相助」,』鐵驌求衣道:『現下妳可脫不開身了。』

『老大哥莫非懷疑我受何人指使?我雖空口無憑,還是能指天發誓,相救之舉全恃己心。』見鐵驌求衣只盯著自己不回話,風逍遙眨了眨眼,道:『哎,你好似不信我,那我發毒誓便是;我風逍遙,若所言有虛,就遭天打雷劈、業火焚身—』

『行了,誰要妳發誓,只憑一張嘴,盟誓毒誓有何區別?』鐵驌求衣擺手道:『追殺妳之組織,吾曾交手數次,深知其手段。倘若為其所擒,只怕不能善了。』

『老大哥,死人不會說話的道理,你想必比我更明白呀。』風逍遙抬起酒盞一飲而盡,眸光清明,毫無醉意。

鐵驌求衣略略沉吟,道:『此事當為吾欠妳人情,吾有解法,須由妳協助。』

『怎生協助?』

鐵驌求衣正欲啟口,白日無跡已自居室內步出,詢問道:『長官,您與風姑娘可要在外用膳?』

『入內罷。』鐵驌求衣起身,虛扶一把風逍遙。『白日無跡,將藥材先行煲上。』

『誒!還得吃藥?能不能別吃了,藥好苦,我不愛喝—』

『胡鬧。』鐵驌求衣責備道,自攬著風逍遙入了屋去。

— —

三人用畢午膳,白日無跡先行離去,鐵驌求衣往灶房煎藥,爐火嗶剝聲中,兀自思量白日無跡近日之回報。

「風姑娘武功卓然,雖因其傷勢,無緣與之交手,可觀其吐納、身法,皆非平庸之輩。

「其人教養良好,談吐頗具豪俠之氣,舉手投足,亦不失大家風範。以其武學觀之,或為名門之後。只是吾與之交流幾番,仍無法探得其師承何處,風姑娘雖年輕,心思倒是縝密。」

功夫斐然,那麼所受之傷便顯得蹊蹺,是有意為之,抑或另有隱情?鐵驌求衣尋思,同風逍遙對談,其言行偶有試探,若欲從中取得更多訊息,恐怕還需時日。念頭幾轉,忽發覺耳邊清靜,方疑問風逍遙跑哪兒去了,便起身尋至後院。

只見院中梨花怒放,扶疏疊影間,少女橫臥枝頭正自熟睡,鐵驌求衣放輕腳步,行至樹下凝望風逍遙。約莫一炷香後,風逍遙呼息轉變,緩緩睜開雙目。

『老大哥,怎地不叫醒我?』

『見妳安靜,不忍吾耳朵受苦。』

『這是嫌棄我聒噪了?』風逍遙朗笑道,正欲下地,不期然眉頭一蹙,身形一晃落了下來。鐵驌求衣立時提步躍起,頓時花落滿懷,軟玉相依,只聞風逍遙貼在耳邊歎了口氣。

『疼?』

『傷口疼,差點兒摔成春泥。』風逍遙嘟噥道,鐵驌求衣不禁莞爾,抬手輕拍少女後頸。

『教妳調皮。』鐵驌求衣放開風逍遙,道:『如今不能動武,安份些罷。即便時候早了,不妨先淨身換藥。』

『藥藥藥,我都快成藥罐子啦。不喝湯藥行不行?』

『沒得商量。』鐵驌求衣板起臉,風逍遙不情不願入了屋,鐵驌求衣行至灶房燒水,待將冷熱兌畢,便提攜回屋注入浴盆。

『行了,進入罷。』鐵驌求衣朝屏風後的人影說道,背轉過身,只聽水聲淙淙,半晌風逍遙道:『我…我好了。』

風逍遙背向鐵驌求衣,抱膝蹲坐其中,因顧及風逍遙傷勢,此木盆不如一般高度,水深及腰而已。風逍遙解開高束的馬尾,栗色長髮攏至一邊,露出大片背脊。只見一道猙獰傷口劃過白皙裸背,刀刃似有餵毒,創口外翻變色,十分可怖。

鐵驌求衣拾起巾帕仔細清潔,風逍遙身體微僵,鐵驌求衣暗歎口氣,道:『多有得罪,不日吾還是尋一可信女子來為妳處理罷。』

風逍遙搖了搖頭,道:『老大哥,情況如何我省得,就是…就是有些不自在。』

『該然。要妳衣不蔽體,是吾冒犯。吾不諱言,妳亦太過信任吾了。』

『你說的信任,總覺得含意很深啊。』

『哈。』鐵驌求衣微哂,探手示意風逍遙舉臂,捏握住後者手腕,緩緩以布巾擦拭。『自當如此,妳荳蔻年華,吾一男子合該為妳防範。』

『可我不想防備你。』

『嗯?』

『你碰我那麼多次了,我自個兒臊得慌,你倒是沒甚麼動靜。』

『吾若有動靜,妳就該殺我了。』

風逍遙噗哧一笑,輕快道:『我當初傷重,莫說坐著,便是翻轉身子都使不得,我鬧著抱怨身體膩得很,你拿我無法,只得親自為我拭拂,即便知曉我病中胡話、意識不清,還是提了捕風讓我握著,叮囑我若覺察你有不軌之意,便用刀砍了你。』風逍遙頓了頓,道:『我就對你那句話記得特別清楚。』

『莫覺得吾對妳好,事關妳之清白。』

『這話說得可古板啦,況且你亦非如此迂腐之人。』

『哦?』鐵驌求衣升起些興味,問道:『吾以為名節之事,重於泰山?』

『你在意我是否願意,卻非我之貞節。』風逍遙搖首,道:『我雖不知你究竟是做甚麼的,想來你也不願意說,可我想你約莫是名軍人,白日兄則是你的部下。』

『白日無跡確實稱吾長官,但無從表明吾之身分。』

『你修為甚高,武藝不俗,我卻非以此斷定,而是你之態度。』

『願聞其詳。』

『用人不疑,疑人不用;你相當信任白日兄,因此派他來試我底細。知曉我為女子,照料多有不便,仍不願假手他人,因你自信不會為我探出消息,排除一切意外,只為最快獲得結果。清白與否,其實你並不介心…這般作風,大異於一般權貴。』

『妳只為遊俠,吾倒深感遺憾了。』鐵驌求衣低笑,將布巾遞予風逍遙。『若能歸吾麾下,確實是可造之材。』

『你承認自己是軍人啦!我猜想,你的地位一定很高。』

『莫敢妄稱身居高位,不過手下有可性命交託之人罷了。』

風逍遙浸濕巾帕,緩緩揩拭身前,一時無話。鐵驌求衣注意其動作,叮囑道:『若無法使力,切勿勉強。妳背上之傷毒性未袪,不好縫合,仔細莫再扯裂了。』

『老大哥若擔心,不如親自動手?』

鐵驌求衣挑眉,瞅見風逍遙露出的耳朵染上一片紅霞,如墨暈染至整片脖頸,心中一動,話中不禁帶上些許調笑。

『傻丫頭,妳在想甚麼?』

『我覺著,咱們彼此試探不知何時是個頭,若我給你造出意外,你會怎麼做?』

『這得看是怎樣的意外了。』鐵驌求衣目視少女裊娜身形,饒是堅定如他,亦不可不承認此情態確有幾分旖旎溫柔。

『哎,那我可要好好想一想,』風逍遙忽地歎口氣,悶道:『貿然出手,武人大忌!』

鐵驌求衣聞言不禁歎笑,心中覺她確實可愛,方才幾許調侃之意沒了蹤影,只想捏一捏少女頸子,或者抱舉起來揉一揉。

『慢慢想罷,水已涼,站起身來,吾給妳上藥包紮。』

『上藥之後,能不喝藥麼?求你了,老大哥?』

『胡鬧。』

『要不,吃完藥我能喝酒麼?白日兄帶來的酒真真合我胃口,是老大哥選的麼?那是甚麼酒呀?』

『風逍遙!』

『好啦好啦我知道了…』

— —

風逍遙養傷期間,鐵驌求衣派人留心殺手動向,每日自遣人站崗放哨,至於尋找可靠女子照料風逍遙一事,終是由鐵驌求衣擔下了。待風逍遙餘毒盡褪,鐵驌求衣便提出欲習得小碎刀步以撒網布局之要求。

『傳吾招式,令刀氣具形即可,若能引殺手上鉤,順藤摸瓜亦非難事。』

『這嘛,我非不願,可何不由我直面殺手?』

『妳毒患雖解,到底傷筋動骨。殺妳之人頗負盛名,收錢買命,罕有失手,不是易與之輩。再者,其背後勢力尚未掌握吾已同妳接觸,這段期間,吾放出消息,風中捉刀輾轉逃亡,暫無第三人知曉妳之去處。』

『你讓我越發好奇真實身分了,那些在外站哨之人,沒有一天相同,部下可真多!』

鐵驌求衣哂道:『妳若想知道,便拿條件來換罷。』

『別別,聽起來不妙,只怕要簽下賣身契哩。』

『哈。』

『教你刀法無妨,但只有你學,我可是大大吃虧呀。』

『有何想法,不若一說。』

『禮尚往來,如何?』

『亦無不可。』

『老大哥果然爽快,讓人欣賞!』風逍遙笑道,拔開隨身酒壺豪飲一氣,朗道:『如此,注意來!』

只見少女身形一動,捕風出手,立時往鐵驌求衣咽喉處襲來,鐵驌求衣腳踏陣法避之,捕風已回歸風逍遙手中,一削一掠,竟延續開場攻勢直取面門,鐵驌求衣且退且讓,雙目緊盯風逍遙刀路,暗自記下。

『我之武學名曰小碎刀步,重在欺敵致勝,於靠近敵人之時,利用步伐調整身形,』風逍遙道,『敵人受武器所惑,抬臂招架時,以掌阻之;』

鐵驌求衣聞言,抬手虛擊,風逍遙當即擒住鐵驌求衣腕部,捕風後發先制,轉瞬變幻,刀背由上至下平划,左足前邁,掌中刀勢再動,自下盤攻向上盤,招式未老即雙腳挪後,回復戒備之姿。

『第一刀開路,第二刀攻擊,一步兩刀,上、中、下三盤隨意取之。』

『受教了。』

『其實方才也是老大哥配合,若你不特意舉掌露出破綻,我便得再整攻勢了。』風逍遙道:『老大哥初次與我過招,卻是少有未挌拒刀勢之人,敢問為何?』

『受襲而擋之,當是自然,然非吾應敵之道。』鐵驌求衣道:『首要為判斷對手虛實,妳之第一刀,吾認為發招以惑敵,故閃避相應,第二擊以平划為主,直取吾三路,此法速度為要,吾若招架,便有顯露破綻之危。無論妳正反握刀,皆能斷吾一臂。』

『原來如此,可瞬息之間,老大哥竟能做出如此判別,令人驚歎。』

『讚謬,經驗使然而已。』

『那麼,第二招也請老大哥指教。』

『請。』

二人切磋論武,不覺間日薄西山,風逍遙收起捕風,歎道:『真是大不如前了!』

『妳受傷初癒,不宜動武,是吾心急。』鐵驌求衣道,負手走近風逍遙。只見少女額際蒸騰,提起葫蘆一陣牛飲,直把酒漿當作白水,不禁勸道:『莫喝忒多,於妳身體有礙。』

『非也,我若不喝酒,才是大大有礙。』

『嗯?』鐵驌求衣疑道,瞧風逍遙粉腮酡然,睫羽如浸了水似的,不禁伸手探向少女頰邊。『怎地這樣熱?吾等未催內力,僅以招式往來,莫非背上傷勢復發?』

『並非如此,哎…』風逍遙輕歎口氣,無意蹭了蹭鐵驌求衣掌心。『我所習心法使然,越臻極致,心性丕變,惟以酒壓制。』

『可有解法?』

『不知。』風逍遙垂首道:『最大的遺憾便是再也醉不了,若能似夢初覺,如醉方醒,終日酩酊,樂以忘憂…該有多好。』

『年紀輕輕,尚有選擇餘地。』鐵驌求衣並未多言,粗糙指腹似不捨手下細膩,流連春花。

少女嫣然一笑,放鬆肩背伸手環住鐵驌求衣腰後,埋首入懷。『讓我靠著一會兒,都要酉時了,白日兄還不來做飯。』

『吾有事交託於他,今日晚膳由吾準備。』

『嘩!老大哥會做菜,真讓我意外。』風逍遙悶著聲音道:『能吃麼?』

『貧嘴。』鐵驌求衣捏了捏風逍遙脖頸,雙臂使力將人托舉起來。『趁晚風未至,沐浴更衣罷,仔細妳的傷。』

風逍遙晃了晃腿,栗色長髮如瀑淌過鐵驌求衣肩背,拂過他微顫心弦,恍惚又如佩環鳴。來歷不明的俊俏姑娘,刀法過人,幾分天真並幾許狡黠,且毫不掩飾對自己的興趣—鐵驌求衣思忖道,是因自身年長她甚多,令其待如父兄?抑或是肢體之親近,為她惑己的手段?可當真以此推論,風逍遙的作法未免笨拙。年屆不惑,鐵驌求衣早已不為皮相所迷,亦不以聲色為懼。若風逍遙不危及鐵軍衛利益,一場風花雪月倒也無傷大雅。

待鐵驌求衣抱風逍遙入屋,將之放下後,風逍遙問道:『老大哥,你在想甚麼?』

『為何這麼問?』

『我也不知道,總覺得方才幾步路,你好像已經想翻天了。』

『哈。』鐵驌求衣給風逍遙逗樂,抬手拍拍少女髮頂,自去灶房生火燒菜不提。

又過一旬,鐵驌求衣見時機已至,便交代白日無跡收線。一段時日下來,風中捉刀的消息不脛而走,除卻原先追殺風逍遙之人,幕後組織亦按捺不住,派出其他人馬搜捕風逍遙。鐵驌求衣再度放出風聲,直指風逍遙現今居處,同時調派人馬,欲將其一網打盡。

月黑風高,晚間忽來驟雨,屋內早早熄燈,只餘窗外花落滿地。倏爾,一道人影閃入房中,步履無聲,緩緩靠近床上隆起。

黑衣人現出袖中刀,看準位置一擊而去,孰料床中無人,僅以被褥交疊。黑衣人暗驚,當即飛身而起奪窗奔出,卻見迅猛刀光飛至,招招封喉,只聽一女子喝道:『著!』正是當初奉命追殺之風中捉刀,黑衣人大凜,心知著了道,身上已多處見紅,立時不再戀戰,反手揮出暗器,脫身以逃。

過不多時,房內燃起燭火,窗紙上映出兩條影子,正是鐵驌求衣及風逍遙。鐵驌求衣自封大穴,坐下吐納調息,風逍遙撕開鐵驌求衣袖襬,正為後者處置傷口。

『最後那一下,你分明能夠避開,為何要特意中招?』風逍遙不解道,黑衣人脫逃前反手一擊,其時鐵驌求衣擋於風逍遙身前,舉臂迎之,雖有罡氣護體,仍為暗器所傷。

『此為令其深信妳已受創,刃上餵毒,確實棘手。』鐵驌求衣回道,思忖幸虧千雪王爺識得藥理,已針對此毒備妥因應,否則將不堪設想。

『老大哥,他今次未得手,後續將如何?照理,我若被發現形跡,當星夜奔走,再不回返此處。這樣一來,追蹤殺手及其背後勢力不也會斷了線索?』

『放心,他走不了。』鐵驌求衣沉聲道:『其不過收錢辦事,白日無跡與弟兄們自會請他一敘,曉以厲害。他知今晚傷了妳,亦了解吾等黃雀在後,卻不明妳與吾等之關聯。吾欲給他一隻餌,只待他回報雇主,便可等待大魚上鉤。』

『這麼說來,我算是從此事脫身了?』

『未必然,網子撒得遠,江湖上皆是風中捉刀的傳聞,追殺妳之勢力更已加派人手搜捕,此時離開,變數太多。』

風逍遙歎了口氣,道:『未曾想一時動念,竟會惹得一身麻煩。』

鐵驌求衣低笑道:『常在河邊走,哪能不溼鞋?一朝入江湖,便無回頭時。不過,此番累妳受難,吾自當處理。』

『我並不悔出手相助,不過有些感慨江湖勢力錯綜複雜,超乎我之臆想。』

『確實如此。』鐵驌求衣輕歎道:『此間已不安全,待天明後,吾會安排新的居所。』

『有勞。』風逍遙頷首,問道:『老大哥可要留在此地?』

『將就一晚,不妨事。』

二人說話間,門外傳來一道人聲。『報,匪徒已束手就擒!』

『甚好。轉告白日無跡依吾交代行事,暫勿將人弄死。』

『窮千秋領令!』

雨聲淅淅,不知何時窗櫺為風悄開一縫,吹散滿室肅殺,燈火明滅。

『你…究竟是誰?』風逍遙瞇起眼,遲疑地望向對面男子。舉目所見,其人年約四十,髮如獅鬃,濃眉深目,鼻若懸膽,薄唇緊抿,眸光犀利。

『妳之疑惑,不嫌來得晚了?』鐵驌求衣環抱雙臂,高大身形站得筆直,於昏暗光影中顯得十分迫人。

風逍遙頓了頓,搖首道:『是我大驚小怪了。雖早知你翻手覆掌可奪生殺,但聽你輕巧談論生死,仍有些無所適從。』

鐵驌求衣暗自歎息,小姑娘受了驚,且還是被他嚇著,黑道追殺尚且唬不了她,怎地自己幾句話便冒犯了人?

『妳行走江湖以來,未曾殺人?』鐵驌求衣問道。

風逍遙緩道:『自是殺過的。可非到緊要關頭,不會動手。』

『緊要關頭。』鐵驌求衣頷首,道:『吾所處位置,卻不可等到「緊要關頭」行事。告知妳亦無妨,吾為苗疆鐵軍衛軍長。』

風逍遙「啊」了聲,似是恍然大悟,半晌道:『讓老大哥見笑了。』

『何來此言,吾等平日相處,鮮涉及利害,妳雖有輕忽,也沒甚麼要緊…』鐵驌求衣頓了頓,道:『不過,妳對吾確實疏於防範。』

『你唸過我好多次啦!除了不便告訴你的事,我真不曉得要防你甚麼呀;何況,憑白日兄的本事,以老大哥告知他的訊息推測,想必已知悉我之來歷。』

『此事吾不否認。』

『是嘛,那我何須花力氣提防你呢?』風逍遙面色稍霽,湊近鐵驌求衣拉了拉其袖襬。

鐵驌求衣無奈,抬手撫摩風逍遙髮頂,道:『人少則慕父母,知好色則慕少艾;吾何以避?』

風逍遙怔了怔,立時一片桃瓣千萬朵,一顰一笑添紅霞,嬌態可掬,別有一番風情。『我也心悅老大哥呀!』

『傻丫頭,會叫女子喝酒的男人都是匪類(*1),莫以為吾—…』

『哎呀,反正我又不會醉!』風逍遙打斷鐵驌求衣未竟之語,挽著男人手臂拉至床畔,一把將鐵驌求衣按下。『你太高了,坐著咱們好說話。』

『妳…』鐵驌求衣一噎,仍順從其坐了下來。

『我知老大哥想說甚麼,偷偷告訴你,我初來苗疆,曾在客棧遇著一群想灌醉我的人。』風逍遙道:『我假借不勝酒力趴臥於桌,那些人以為我醉倒,便七手八腳將我抬上樓去,期間還不忘揩油,我就知曉他們想做甚麼了。』

『哦?那豈不是一群倒楣鬼。』鐵驌求衣蹙眉,風逍遙探指揉了揉,又似為他鬢邊幾縷白髮吸引,伸手耙梳起來。

『就是,後來我將他們敲暈,扒光衣服用繩子綁著,想想還不解氣,就動手把他們搬到客棧四處。』風逍遙歎道:『真累死我啦!』

鐵驌求衣低笑一聲。

『所以我並非人事不知,你看我年紀小便諸多顧忌,或不當一回事,太不公平了。』

『如此說來,倒像吾不是了。』

『老大哥可還記得,我說過要給你造個意外麼?』

『不曾相忘。』

『現下我想到啦,你想聽聽麼?』

『既為意外,當出其不意,先行說與我知,未免可惜。』

『老大哥所言極是,那我不說,用做的罷。』少女晏晏,一傾身,芳蘭拂面,朱唇輕啟,輾轉含吻鐵驌求衣。鐵驌求衣巍然不動,惟置於膝上之手細微發顫。

風逍遙睫羽輕掃,雙眸半闔,目光如繁星撲閃,半晌停下動作,探出舌尖舔了舔鐵驌求衣薄唇。她未退開,鐵驌求衣兀子端坐,兩人離得近了自看不清對方面孔,僅有呼息交錯。

『如何…驚異麼?』風逍遙盈盈而笑,嬌逸瀟灑,風采無限。

『確實令吾震撼。』鐵驌求衣笑歎,抬掌握住風逍遙手腕,道:『來。』

風逍遙順勢騎坐於鐵驌求衣膝上,感受男子粗糙掌心緩緩拂開頭髮,摩搓頸後,不由升起一股快意並顫慄之感。

『不舒服?』

『不…舒服。』風逍遙輕聲道,頸項柔弱地垂下,手掌擱至鐵驌求衣肩臂,彷彿輕如飄絮又重逾千鈞。

『哈。』鐵驌求衣微哂,解開風逍遙衣襟,褪去衣衫,粗糙指腹探向少女後背,沿著疤痕緩緩滑下。『妳之厚意,吾自湧泉以報。』

風逍遙噗哧一笑,勾起鐵驌求衣抹額垂墜把玩,道:『你這玩意兒磕得慌,我能解下麼?』

『請自便。』

『老大哥這般,倒像我是尋花問柳之徒啦。』風逍遙微笑道,除了抹額,伸手輕觸鐵驌求衣額角。

『非也,投吾以桃,報之以李,』鐵驌求衣傾身吮吻風逍遙頸側,十指靈巧,同時鬆了肚兜繩結,唇齒沿著少女柔軟的線條流連。『既蒙謬愛,何敢拂此盛情。』

風逍遙情動,吐息如蘭,亦脫去鐵驌求衣外袍,指掌撫摩男子軀體,低啞嗓音如浸醇醪,勾人得緊。

『這倒…奇了,你原本不願意的。』風逍遙道:『我親了你,那一瞬間,你除卻驚訝,亦勾動了殺氣。』

鐵驌求衣一頓,風逍遙趁機將之壓倒在床,屈臂撐臥於鐵驌求衣兩側。少女嫣然而笑,歪了歪頭,疑問道:『為甚麼呢?』

鐵驌求衣心道這可謂大哉問,著實不好回答。他歎口氣,抬手拂開風逍遙垂落鬢邊的髮絲,直對上少女雙眸。風逍遙目光清澈,含著幾許情意,想是方才愛撫所致。鐵驌求衣道:『妳之問題,吾實難以回應。也許,吾亦不明白。』

『年長如你,也會有想不明白的事情麼?』

『四諦八苦,既未曾解之,有惑亦不稀奇。』

『我信你。』風逍遙道,溫熱掌心撫上鐵驌求衣赤裸腰腹。少女身軀柔軟滑膩,惟獨雙手佈滿握繭,是自幼習刀所致。偏生這雙並不細緻的柔荑,輕易便攪亂鐵驌求衣心湖,激起陣陣漣漪。『你慢慢想,不過,現下還有別的事情…需要咱倆去做。』

『哈哈…吾之舉措,此際倒不如妳果斷了。』鐵驌求衣豪爽一笑,心中主意既定,雖非陽臺之下、鴛鴦帳底,不妨與懷中妙人攜雲握雨,醒時嚐朱唇,醉後相交頸,一夕高唐夢裡狂,亦不失為美事一樁。



*1: 「會叫女人喝酒的男人都是匪類」,此處來自原劇廢蒼生教誨小玉之語,爺爺很懂。233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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